【睡前消息932】杭州水污染 慢一步的真相追不上谣言
杭州水污染分析
杭州水污染事件的真相与谣言
大家好，2023年7月29日星期六，欢迎收看932期睡前消息，请静静介绍话题。
7月16号开始，杭州仁和街道、良渚街道的多个小区自来水发黄发浑，出现异味。网民猜测认为，是自来水管道被下水道粪水污染。7月23日，杭州市联合调查组发布通报，表示异味的来源是水源地东苕溪的藻类过量繁殖，降解后产生了流氓类有机污染物，随后进入自来水厂取水口。官方通报没能完全打消很多网友的质疑。督工，你怎么看待杭州发的这份通报？
按照基本的工程常识，粪水大面积污染自来水管道确实不太可能。首先，自来水管道和下水管道的规格完全不同，如果真的接到一起也只能是故意谋害，不会是无意接错。而且自来水管道必须带有压力，才能从地下管道输送到各个楼层。污水系统主要依靠重力自流，没有什么压力。如果自来水管和下水管连通，水流方向是自来水进入污水管，问题就不应该是自来水发臭，而是大面积的停水。
如果污水倒灌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少数旧小区需要在地下安装增压设备，把水先送到楼顶的水箱，再通过重力自流送到家里。这些小区的独立管道如果维护不好，确实可能出现粪水污染，但是影响范围一般会局限在小区内部，不会牵连其他地方。这次大面积污染，反而否定了管道接错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这次受影响的仁和、良渚两个街道，自来水一直就有水质问题，大概率是旧病复发了。
杭州的自来水主要有两大来源，南面是钱塘江水系，包括上游的千岛湖；北面是苕溪水系。过去很多年，整个余杭区都是用东苕溪的水。2020年，余杭区的部分地方也开始引入了千岛湖水原，但是因为管道建设问题，现在供水范围只到主城区的沿线。至于说仁和、良渚还是用东苕溪的水，按照国家质量标准，东苕溪是三类水体，属于最低一级的生活用水，稍微有质量波动就容易出问题。
和千岛湖相比，东苕溪确实更容易受到生活污水影响。千岛湖处于上游山区，周边的人口密度低，而且水量大，几乎可以直接喝。东苕溪是一条平原河流，从杭嘉湖平原流过，沿途有大量的住宅区和工厂，流速慢，污染物还多，加上东苕溪的河道结构复杂，存在水网，局部水域就容易形成死水区，导致污染物累积。
这种水文条件容易培养藻类生物。不管是工业还是生活污水，都含有大量的氮、磷。工业废水往往还包含了有机盐，都是藻类的养料，加上平原的河流一般都比较浅，太阳可以直接照射到河底，给光合作用提供了良好条件。
藻类死后的分解过程会产生流氓物质，但根据当前的国家规范，自来水厂一般不检验流氓浓度，也不会安排专门的清理环节。流氓聚集起来之后，就跟臭鸡蛋、烂白菜是一个味道。我们现在路过垃圾堆、臭水沟闻到的味道，往往就是流氓味儿。
将近20年前，苕溪下游的太湖流氓聚集，折腾过无锡人民了。2007年5月，无锡部分市民发现自来水发出恶臭，和下水道一样。一天之后，无锡70%的自来水都臭了。无锡市民恐慌之下，买光了全市的瓶装水。事后调查，原因就是太湖出现高温，导致蓝藻大范围繁殖，臭了无锡人民一个星期。
苕溪属于太湖水系，水源环境是差不多的。再加上今年全国高温，提供了适合蓝藻生长的温度，所以杭州给出的调查通报比较可信。
杭州余杭区政府早就承认了东苕溪的水质问题。2023年，余杭区制定了水资源利用规划，表示东苕溪水质波动大，水质经常超标，千岛湖的水质更好。按照规划，在2035年之前，余杭区除了西部的山区，水源地都要换成千岛湖，东苕溪的水以后只能用于工业。
当地居民指出，按照余杭区政府公布的水质检测情况，6月份的时候余杭区自来水就已经出现了大肠杆菌超标的问题。本地居民自测，自来水水源最近发黄浑浊，这是怎么回事？
大肠杆菌有多种来源，不一定就能直接证明污水管接错了。前面提到过，东苕溪的水源条件，本来就容易在自然环境下接触生活污水。而且大肠杆菌超标和藻类爆发是有相关性的，但是不会直接让自来水有异味。
至于说有居民表示水质发黄浑浊，这也是切换水源的常见现象。长时间运行的自来水管道，形成了稳定的水压条件。切换水源，相当于把整个管网换了新水，会产生水流扰动。老小区的老旧管道，时间久了内部会生锈或者积压水垢，也有大量的微生物菌团。平时这些看不见，就可以假装不存在。被新的水流条件冲击下来，就把问题暴露出来了。现在别说是老小区，就是新建小区整体停水，恢复供水之后打开水龙头，先出来的往往也是浑水，就是这个原因。2010年上海切换水源，浦东的一些住户家里，水龙头出了两三天的浑水。
前几天还有一个视频制造了恐慌。有网友用4亿像素摄像头拍摄了自来水的滤芯，发现有很多的残渣和粘膜，这又应该怎么解释？
这个视频很恶心，但是看不到粪便常见的事物残渣。前面说过，自来水管老化之后，尤其是小区内部缺乏维护的自来水管老化之后，会有大量的水垢、锈蚀金属。这些成分还含有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可以给微生物提供生长的土壤，微生物又给昆虫的幼虫提供饵料。所以对于这个视频的解读，是它住的小区水质偏硬，管道零件里面有大量的铁质元件，出现了老化腐蚀现象，进一步导致了严重的微生物污染。
虽然杭州的事件大概率和粪便污染无关，但是问题还是不容忽视。粪水只是更容易知道生理性厌恶，但不管是流氓污染的自来水，还是微生物污染的自来水，对人体都有危害。流氓是自来水公司的水源问题，微生物污染则有可能反映了旧小区的长期管线问题。很多小区的自来水管线、小区水箱、楼顶二次供水的水箱都已经严重污染了。就算接收的是清洁自来水，出水后也不能保证安全。
杭州是中国城市化比较早的地方，老旧小区多。很多小区的管线，产权和维护责任不一定在自来水公司，当中可能是自办供水，后来才接入市政网络。如果总是等着自来水公司承担所有的责任，小区内的污染问题可能就会一直持续，一直制造恐慌。
@@@ 水质安全是我们常聊的话题，最近更是因为水质安全问题频发，很多朋友都说自己很焦虑。其实，无论城市水质如何，自来水出厂之后，经过漫长的管道输送，再加上管道老化，难免混进细菌。之前长江倒灌的时候，自来水的TDS特别高，我们一直用瓶装水，但是又担心微塑料。自查之后，我和同事们家中就不约而同的装了净水器。这款京东京造白溪1000D净水器，就是公认的千元以下神机。它采用了双芯六级净滤技术，能够有效去除水中的杂质、重金属、细菌等有害物质。大肠杆菌的去除率高达100%，体积也小，就这样的厨房简单安装，也没有什么负担，出水就能直接使用。有的净水器出水量小，接杯水都要等半天。这款净水器纯净水流量很高，2.8秒就能接完一杯水，产水率高达73.7%。额定净水量8000升，配合双出水龙头，一台机器搞定了生活水和直饮水两种需求，基本能够满足家庭各种的使用场景。这款产品的性价比也是我们对比下来觉得不错的，定价千元以内，适合大多数工薪家庭。产品便宜，但是质量上不打折，滤芯用的是电堂级B水源RO杜邦膜，膜片的脱盐率超过96%，重金属细菌去除率99.9%，过滤出来的都是鲜活水，不硬之饮，健康振振。6.5年的长效RO膜，和每天全家净水成本一毛钱，即使你三年就换到滤芯，也不过是全家每天两毛钱，成本绝对低于瓶装饮用水。现在在置顶评论区，国补之后仅需799元，好的水质对于家庭健康真的很重要，尤其是在现在。 @@@
官方信息发布与公信力挑战
督工，你前面一直用杭州市的官方通报内容作为依据，显然是认为官方内容可信。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网友不买账？
因为官方通报总是迟到，不断地错过了用官方信息满足群众需求的机会，所以谣言总是主导舆论。首先，就算自来水厂一般不检测流氓物质，也不能说当地的公共管理部门没有责任。5月15日，余杭区刚刚发布了公水突发事件应急处理预案。这份文件要求建立预警系统，全面的监测水源、水厂的出厂水和用户的龙头水。但是到了落实环节，就只检测三个部分了，分别是取水口的水质、水源地的水质以及供水管网的流量。至于说出水厂和用户的龙头水，那就是靠水务热线自己去举报解决了。
这次杭州水污染事件，自来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臭味，甚至连颜色都不对劲，主管部分还是没有主动承认问题，还要等到市民投诉，这个态度是有问题的。其次，根据后来的联合调查组通报，其中的流氓物质是16日的凌晨就进了取水口。几个小时之后的早晨8点，水厂员工通过巡查发现了臭味，立刻切换了水源。按照这个描述，自来水厂的工作效率还算不错。
但是事后来开，如果水务公司当天上午通知切换水源，解释水体会短暂停发黄，拿到检测报告之后再通知和粪水无关，这件事情显然就不会有多大的热度。
但是早晨8点员工就发现了异味，上午4点开始冲洗水箱，中间十多个小时，水务公司没有发布通知或者提醒，也没有及时通报当地的居民，显然是心存侥幸，希望没有人发现水源发臭的问题。但是很遗憾，他们的赌博失败了，臭水已经流到了千家万户，那就应该愿赌服输，承认舆论方面已经处于被动了。
到了16日晚上9点，余杭的水务集团发布通报，表示确实有异味，会切换水源，组织管道冲洗。但是这份通报并没有介绍发生异味的原因。按照后来联合调查组的说法，当天下午自来水公司其实已经拿到了检测报告，表示样品里面还有流氓，但是没有粪便菌群。
如果当地的水务公司经过了一天的排查，结合检测报告，还是不敢下结论排除粪水，那就由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不了解自己的管道情况，害怕下结论。第二种可能是不愿意对用户解释。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被舆论围攻都不算冤枉。
在当地住户看来，自来水公司自己不愿意承担责任，也无法排除粪水的可能性，必然会带着生理反感去传播各种网络信息。面对网络舆情，水务公司第二天又发布了通报，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粪水问题，只是表示给用户减免5吨的水费。等到第三天，19号的余杭区发布通报，就直接表示要依法查处粪水的谣言了。
在旁观者看来，这不算辟谣，而是嘴上说不过了，动手先堵嘴，根本就没有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态度。所以就算抓到了谣言的源头，杭州整个的城市形象也受到了不可修复的破坏。预计今后很多年，杭州臭水和杭州粪水都是会被经常提起的网络概念。
从这个话题往外延伸一下，最近很多热点问题，核心矛盾都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当地的官员第一时间想压制讨论，回避问题，制造了更大的热点。比如说多年以外，少林寺的主持释永信，一直有敛财传言。上周六26日，网上开始流传一张当地警方的通告，说释永信在上海浦东机场企图外逃被截留，已经开始被调查。到了27日中午，有人在微博上询问开封警方，网传图片是否真实。官方微博账号平安开封回复：通报是假的，请不要再传播，目前正在开展工作。
27日，少林寺管理处发布正式通告，承认了释永信已经被调查。
回头看，26日那张通报包含了很多夸张的具体事件，和最终的事实可能确实不一致。但是核心事实是正确的。但是警方轻飘飘一句通报是假的，晚上又确认释永信已经被调查，制造了强烈地反差效果，既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损坏了公信力。
再往下一点，7月20日发生的昆明的交通肇事逃逸事件，被谣传成飞行员驾车冲撞行人，造成131人死亡，337人受伤。近期关于航空公司成员报复社会的说法很多，但是这一起谣言并没有造成太多的影响。原因除了谣言的死伤人数过于离谱之外，还多亏昆明警方及时发布了通告。胡锡进7月21日就昆明事件发布了观点。
昆明警方今天的通报提供了比较详细的信息，排除了李某某酒驾毒驾嫌疑，并且初步查明属交通肇事逃逸。这也帮助人们大体消除了围绕此案的其他联想。在当前对突发事件主要由官方通报信息的情况下，官方相关机构提供的事件，每一个细节和调查信息，对舆论场来说都很有价值。
我觉得胡锡进的说法比较中肯。
甘肃幼儿园血铅事件与地方政府公信力
最近影响力最大的恶性事件，当然是甘肃省幼儿园血铅事故。在官方给出正式报告之前，舆论普遍猜测当地爆发了重大工业污染。就算是省政府给出正式报告之后，还是有相当一部分舆论猜测政府在隐瞒问题，不接受幼儿园出事添加了含铅颜料的解释。
民间猜测有重大工业污染事故，原因是天水是本地有铅污染问题的常客。2005年的铅锌厂污水事件，不仅影响了农村的儿童健康，还直接侵入了天水市的自来水系统。
其次，这一次幼儿园家长学习了20年前的经验，带孩子去西安的医院检测。跨省测试已经证明，同样的铅中毒儿童，在甘肃省内和省外测试，血铅含量有几倍到几十倍的差距，大概率是天水本地医院对于测试结果集体造假。
现在初步的官方调查结论是，天水本地医院的检验科管理混乱，岗位职责落实不到位，不仅提供了错误数据，而且对于七个连续的血铅异常数据没有预警上报。
追溯杭州到天水，问题不暴露的时候一切都完美，只要有小问题暴露，政府的公关总是像挤牙膏，被舆论踩在头上，踩一脚再出一截，每次都不能解决问题。公共部门的公信力就是这样被消耗的。
要解决这个问题，首选方案当然是外部监督。退而求其次，或许可以提高一点内部监督的奖励力度，而且是立刻兑现的奖励。比如说市委书记提出了造假或者其他违规方案的时候，市长或者副市长只要公开举报，召开记者发布会证明自己的立场，就可以完全免除对这起事故的责任。先举报的那个人还可以立刻升级，取代书记的位置。这种规定一旦推广，不一定有官员能够得到奖励，但是肯定可以增加集体造假的顾虑，逐步提高官方信息的公信力。
最后我还是引用一下胡锡进同志7月20日的微博。
希望天水幼儿园铅中毒事件，后来在舆论场的持续发酵，提供更加普遍的一个警钟。甘肃省的最新通报内容非常详尽，回应了公众已经提出的所有主要质疑，而且依法调查和追责的态度十分坚决。我希望它能够产生应有的补救效果。诚恳希望幼儿园铅中毒事件发酵之后的一波三折，今后不要以同样的逻辑再在其他地方上演。我们不仅要治标，更要治本。
感谢大家收看932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我们周五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