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作界的宗师是谁？【硬核狠人48】

引言

1948年，心理學家伯特倫弗勒進行了一次實驗。弗勒給39名學生每人發了一份文件，並且對學生說，這上面寫的是對你個人人格的評價，你可以給這份評價打分，如果毫不契合就打零分，如果完全契合就打五分。

最終的結果顯示，弗勒對學生們的人格評價非常契合。39名學生的平均打分為4.26分，大家都認為這份評價太準了，說的就是我。

在得到結果後，弗勒對著參加實驗的眾人揭示了實驗的秘密。他給每一個學生的人格評價內容都是一致的，評價的內容大概包括：你非常需要別人的喜愛和欣賞，你表面自律，內心卻缺乏安全感，你經常會懷疑自己是否做了錯事，你喜歡變化，當受到限制時會覺得不滿，因為自己的獨立思考而感到自豪，不會輕信別人，你時而外向和藹，時而內向謹慎等等。

在這些描述中，每一條都是籠統模糊的廢話，但驚人的是，絕大多數的受訪對象都覺得這些話是在精準的描述自己。根據這個實驗，弗勒得出結論：人們會把模糊且足夠通用的描述錯認為是量身定做。在生活這場遊戲中，大家明明都是NPC，非拿自己當唯一。

這種心態是無數的算命、星座、說法的存在基礎。弗勒將其命名為個人驗證謬誤。在弗勒實驗的十幾年後，1956年，一個叫保羅米爾的心理學家引述了這個實驗，但米爾覺得這個名字起的學術色彩太濃了，所以他決定給這個現象改一個名字。最終，他以一位美國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命名了這個理論。從此，這種個人驗證謬誤被命名為了巴納姆效應。

家族的玩笑

對於巴納姆來說，他的不平凡從他一出生就注定了。1810年，菲尼爾斯泰勒巴納姆出生於美國康涅狄格州的一個特別的家庭。巴納姆的老爺是當地輝格黨大佬，作為家族的第一個損輩，老爺為了慶祝這一盛世，對著眾人宣布，自己將贈予外孫一塊五英畝的上好良田。

從那以後，這塊叫做長春藤島的良田就深刻的影響了巴納姆的生活。自懂事以來，富裕的生活就讓小巴納姆喘不過氣來。父母常年在巴納姆面前念叨：你不是一般的孩子，你是擁有土地的男人，你說話做事要格外謹慎。除了父母外，鎮子裡的其他人也紛紛表示：我們家的全鎮馬里佩根巴納姆少爺晚轉，他可是全鎮最富有的男孩啊。

在周圍人的奉承之中，小巴納姆意識到自己身為首富責任重大。在12歲之前，巴納姆一直是個勤奮聰慧的樣本男孩。他努力學習，辛勤勞動，只等著自己有朝一日繼承大業了。

在12歲生日那天，繼承者巴納姆正式對父母提出了交割申請。他表示：經過多年歷練，本人已做好準備了，現在是時候接收我的長春藤島了，那裡將成為我事業騰飛的起點。

對於這個請求，老爹沉默一會後，嚴肅的對巴納姆說：My son，你出生的時候，整個康涅狄格的園藝都低語著你的名字。記住，你是天選之子，如果你要接受長春藤島的話，你一定不要為它的遼闊而震驚，也不要為它的肥沃而瘋狂。總之，你千萬不要因為金錢而捂著這天手寡失去理智，記住了嗎？

小巴納姆對父親保證：自己一定會唯一唯一一笑，絕對不抽。幾天之後，一個故宮帶著巴納姆出發了，兩人經過了爬山涉水，過草渡，迷霧重重，落足錯，獨稱埋伏，搞偷襲，舉頭就被馬蜂蜇後，終於在傍晚到達了那片應許之地。

巴納姆定眼一瞧：哎，怎麼跟我想像的有點小出入。這片所謂的長春藤島，根本不是什麼高於之地，而是一片遍布臭水溝的草長蠅飛的荒地。

巴納姆一頭霧水的回到家裡，當他準備向家人詢問真相時，看到了笑得滿地打滾的大人們，巴納姆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整整12年的時間裡，全家人和全鎮的人居然聯合到一起，開了這麼一個漫長的惡作劇。為了這樣一個虛假的承諾，自己過去表現出來的勤勞謹慎是多麼的可笑。在12歲生日那天，巴納姆迎來了人生的第一次社死，從此開始了他動盪的青春。

社死之後的小巴納姆開始了白爛，逐漸開始了廢寢忘食的生活。漸漸的，父親也覺得這個玩笑有點史螂成而跳，過分了。於是說：你既然不再願意幹活，就來我新開的商店裡當售貨員吧。

事實證明，小巴納姆是適合做店員的，因為經過這場惡作劇，巴納姆已經成為了遠近文明的社死達人。經常有人來店裡專程嘲諷他，讓這家平平無奇的小商店成為了鎮上的熱門景點。

巴納姆漸漸的從憤怒變成了麻木。很快，他發現自己有意外收穫。雖然來嘲諷自己的人絡繹不絕，可是相對的，店裡的銷售額也節節攀升。作為一個有骨起名勢力的孩子，巴納姆很早就的打師大飛上站得穩，可絕對不能為了臉而不要錢呀。由此，他開始歡迎那些來嘲諷他的人，生活將他反复錘打，肉質竟變得金到Q彈。

炒作初體驗

店員生涯一直持續到1825年，巴納姆的父親去世了。作為長子，巴納姆清點了父親的遺產，然後他有了跟諾頓陛下同樣的感慨。雖然全富擁有旅館、農場、商店的多項產業，但經過青年後居然資不抵債。

巴納姆本以為自己是個富二代，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個負二代。由於全富留下的巨債，巴納姆連鞋子都被債主收走了。在老家，他是山洪沖失子，是不滾下這棍了。為了謀生，巴納姆只能離家去了另一個商店當店員，而在那裡，巴納姆第一次展示了自己的天賦。

巴納姆工作的商店老闆經營失策，進了一大堆賣不出去的玻璃瓶子，倉庫裡還積壓了不少西瓜罐。為了甩貨，巴納姆為老闆獻出一計。他決定在商店發行彩票，一等獎是20美元，二等獎是5美元，而最低的兩種獎的獎品分別是玻璃罐子和西瓜。

在19世紀的美國，這個新穎的學頭迅速引來了大量的人氣。本來無人問津的破爛迅速以獎品的名義被賣了出去。巴納姆的老闆對這個小伙計很滿意，可此時的巴納姆已經真正實現了臥道。經過多年的歷練，他悟出了自己的人生信條：想賺錢，先出名，想出名，得出事。無論好事壞事都無所謂，明知山有虎，就把明知山圍起來賣門票。

1827年，打工的巴納姆歐乾小樣，他染上了天花。由於身體不適，巴納姆辭職回家休養。在第二年，經過複盤過往成功經驗，深度挖掘行業藍海，巴納姆認為自己賣彩票應該是個好手。於是，他開了一家彩票發行公司。

然而，很快巴納姆就遇到了一想不到的麻煩。19世紀的美國還是個宗教色彩濃厚國家。在清教徒眼裡，賣彩票跟賭博沒有區別。在巴納姆開售彩票後，本地的衛道士們開始天天盯著巴納姆噴。為了跟他們對噴，巴納姆乾脆自己成立了一家報紙。可惜由於不懂媒體規則，屢屢被罰款，最後甚至被判刑兩個月。

被關入牢場後，巴納姆又開始了自己的臥道。他認為自己在本地已經混到了山清水秀的地步了。既然本地待不下去，那就不如去個大城市，我就當個牛漂吧。

在牢場悟了兩個月後，巴納姆賣掉了家產，舉家搬到了紐約。剛到了紐約的巴納姆陷入了迷茫，經常無所事事的出去看演出。由於文化不高，格局有限，他也看不了什麼高品位的表演，最愛看的是小丑。就這麼一直混到了1835年，機會來了。

據巴納姆自己說，這是他的一個朋友的介紹，但事實上很可能是他自己的發現。總之，1835年的夏天，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去世。有一名161歲的喬伊斯赫斯女士將在費城接受訪問。這位黑人老太太是美國國父華盛頓家的家人。她會演唱許多古老的讚美詩，也會講述華盛頓很多的童年去世。她還能拿出100多年前的原始銷售票據，證明自己曾是那偉大家族的光榮的奴隸。

聽了這個消息，巴納姆迅速趕到了費城，親自參觀了老太太。此時認為赫斯女士已經半癱瘓，且雙目失明，但精神上好，並且很願意跟人分享華盛頓的童年去世。巴納姆立刻認定這是個機會。於是，他決定以1000美元的價格租用赫斯老太太一年。

雖然這個故事聽起來很離譜，但大家要結合時代背景，這是在近200年前的美國。奴隸制在當年仍然大行其道，所以巴納姆的交易是被允許的。那麼，在交易完成之後，下一個問題是，要如何利用老太太掙錢呢？

說實話，雖然19世紀的美國人在見識上不如現代人，但是智商肯定是不低的。想讓人相信世界上有161歲的老太太，並且願意為之付費參觀，確實不太容易。因此在遇到巴納姆之前，赫斯老太太一直默默無聞，但到了巴納姆手裡，這事就變了。

在經過多年觀察後，巴文傑從自己經歷的一切故事裡總結出了兩條重要的結論。首先，民眾是可以被愚弄的。當信息量足夠時，他們的注意力就會被吸引。其次，相比於直接硬灌，人們更相信自己推論出的答案，而通過一些普遍、模糊、寬泛的描述是可以引導他們得出自己想要的那份答案的。所以，當赫斯老太太出現時，巴納姆決定運用一下這兩條定律。

首先，他僱傭了一批寫手，購買了大量的報紙版面，然而卻不是為了打廣告，而是長篇大論的攻擊赫斯老太太，說她是騙子，哪有人能活160多歲，還正好看過華盛頓，誰信誰是傻子。噴了幾天后，巴納姆又安排一批稿件，從反面駁斥這些質疑者。這些文章認為老太太是十足的真金，是見證美國歷史的活化石，應該被國家保護等等。

而且，在雙方爭辯的過程中，雙方會各自扯上不少專業領域的問題，以給專業人士發揮的空間。很快，這場佔據了大量版面的辯論就引來了全社會的大討論。醫學專家開始討論老太太的年齡，歷史學家開始辯論華盛頓童年去世的真假，連教會都開始辨析老太太演唱的讚美詩是否是當年的曲目。

一時之間，關於老太太的討論多的讓智子來了都得當機。人們對赫斯老太太的好奇心成功的被激發出來。參觀地點成為了著名打卡點，赫斯老太太一下成為了頂流。

隨著時間推移，當熱度逐漸下降時，巴納姆又別出心裁。他參照了18世紀晚期著名的土耳其行期傀儡騙局，快馬加鞭的開始炒作赫斯老太太不是人，而是一個傀儡機器人。這個離譜的言論迅速引來了大量熱度，重新引發了社會討論。

然而，就在話題不斷走高時，意外發生了。1836年2月，由於勞累過度，赫斯老太太猝死了。在去世之前，巴納姆要求她每天工作10到12小時，周扒皮跟他一比都算是個慈善家。

然而，在老太太去世後，巴納姆仍然不放過這最後的剩餘價值。他找來了一個醫生進行屍檢，以驗證老太太的年齡以及她是不是機器人。當然了，這事大家可以付費參觀，每張票50美分。

由於這件事過於缺德，晚年的巴納姆也羞於跟人提起，只是反复強調自己給了老太太隆重的葬禮。無論如何，靠著這次運營，巴納姆驗證了自己在炒作方面的天才，他認為自己應該發揮這個長處。當時美國盛行馬戲表演，也許馬戲團是個合適的行道。

在投身馬戲行業後，巴納姆賠的當褲子了，物理上的當褲子。巴納姆簽下了一個意大利雜技演員，可是雜技演員並不是黑人老太太這種自帶話題的IP，無論他怎樣炒作，這位演員就是不火。幾個月後，巴納姆就連自己的衣服都押給當鋪了。不過，持續幾個月的炒作，巴納姆雖然沒有炒紅演員，倒是炒紅了自己。

1836年4月，一個叫亞倫特納的馬戲團團長找到了他，表示我很看好你的炒作能力，你願不願意跟著我幹呢？經過談判，雙方達成了共識。巴納姆成為了特納馬戲團的售票員和財務主管，開始跟著馬戲團全國巡迴演出。

此時的巴納姆對特納還不太了解。與美國眾多跑江湖的人不同，特納單是個富裕的工業家。他開馬戲團並不是為了謀生，而是因為他是一個純粹的樂子人。

成為馬戲團老闆

跟著馬戲團，巴納姆一路抵達了馬里蘭州。雖然已經在跑江湖，但巴納姆依然重視外表。在這裡，他為自己買了一套體面的黑色西裝禮服。

到達當地的第二天早晨，巴納姆穿著新衣服上街散步。在路過酒吧的時候，他發現老闆特納正在酒吧裡跟一群人閒聊。巴納姆優雅的舉帽致意，然後就繼續溜達了。

特納也看到了巴納姆，在思索片刻後，特納憤怒的跟周邊的人說：兄弟們，那個黑衣流氓今日還能唐而皇之的在大街上溜達，簡直不可理喻！這在羅德島是絕不可能的，你們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對於特納的憤怒，酒館裡的其他人一臉茫然，趕快詢問：你說的是誰？憑啥不讓上街？特納很激動：你們不看新聞嗎？那個人不就是金斯伯里艾弗里牧師嗎？就是那個謀殺康戴爾小姐的混蛋呢？

特納所說的是當年美國一樁轟動全國的大案。1832年，羅德島州一位懷有四個月身孕的康戴爾女士被發現吊死在了郊外。在她身上的紙條上寫著：如果我失踪了，請詢問艾弗里牧師，他知道我在哪。警方因此迅速逮捕了艾弗里牧師。雖然最終法庭判定艾弗里牧師無罪，但媒體和輿論一致認為這是包庇的結果，艾弗里牧師就這樣成為了全民公敵。

在那個信息不暢的年代，人們並不了解艾弗里的長相。因此，特納這個話一出，酒館裡的人當時就炸了。正義的顧客們紛紛一憤填膺，大家前赴後繼的衝了出去。

此時巴納姆正在街上穿著新衣服美的，渾然不知身後100多人殺了過來。這100壯漢衝過來，二話不說就巴納姆按在了地上，然後激烈的表達意見。

被踹的滿眼金星的巴納姆完全懵逼，只聽到黃河的人不斷叫罵：老偽君子，黑衣惡棍，我催你一臉狗屎！鐵槓子的呢？快拿來，讓這個混蛋做鐵鬼！

所謂做鐵鬼，指的是一項古今中外都很流行的男性運動。在中國，它一般被稱作卡大樹。眼看就要雞飛蛋打，巴納姆死死夾住雙腿，然後用最後的力氣大喊一聲：先生們，我幹什麼了？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

一個聲音響起：少廢話，我們認識你，來吧，接受你的審判！巴納姆是真的哭了，沒想到我漂泊一生，最終會遭到這種殘酷的打擊。他哭喊道：先生們，告訴我，我到底幹了什麼？就算你們要殺了我，也得告訴我為什麼而死啊！

一個大漢站了出來：別廢話，把他架起來，讓我們給他演示一下如何害死一個可憐的女工！來吧艾弗里先生，拿出你殺人時的勇氣來！

巴納姆緊緊抱住地面：我他媽不叫艾弗里呀，我姓巴呀，跟我挖巴呀，我是特納馬戲團的售票員巴納姆啊，你們搞錯了，救命啊！

就在巴納姆馬上就要斬釘截鐵的關鍵時刻，特納出現了：哎呀，這不是我的合夥人巴納姆先生嗎？抱歉抱歉，實在抱歉，這傢伙大早上穿一身正裝，實在是太像牧師了。對不起大家，誤會了，但是我我很欽佩各位的正義感。為了表達對各位的敬意，今晚的演出一律半價，請大家去捧場吧！

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中，巴納姆見證了馬戲團演出的第一次爆滿。早晨圍毆過他的人們幾乎都來到了現場，在買票的同時也對巴納姆表達了歉意。巴納姆只能含淚血賺了一筆。

雖然賺了錢，但巴納姆也在構思自己的復仇大業。在演出完畢後，巴納姆跟著特納走進酒館。酒酣耳熱之後，巴納姆提出了一個數學問題。一個男人30歲，有了一歲的兒子，他年齡比兒子大30倍。當他60歲時，兒子30歲，他的年齡只有兒子的兩倍。當父親90歲時，兒子60歲，他的年齡只比兒子大三分之一。那麼請問，父親多少歲的時候，兒子的年齡才能追上他呢？

第二天早晨，巴納姆一出門就被兩眼血紅的特納堵在了房間門口：告訴我答案，到底要多少年兒子才能追上父親的年齡？巴納姆笑著說：你好有點大病，無論人活多少年，爹都永遠比兒子大。

1836年10月，特納和巴納姆的合約到期。這場巡演，巴納姆賺了不少錢，因此他準備自己弄個馬戲團。特納很仗義的把一些道具送給了他。雙方互相祝福後各自奔手，One day teacher, day day father。對於特納的慷慨，巴納姆始終很感激。

可是，當巴納姆真的操作起來後，他才發現帶馬戲團比自己想的困難多了。幹這行的難度本以為是一加一，沒想到是開飛機。自從自己帶團後，巴納姆碰到的意外事件簡直花樣百出。比如說受邀去某地演出，結果那份窮山惡水根本沒有觀眾，自己連路費都收不回。

比如說他團隊中的黑人演員脫隊，巴納姆決定把自己的臉塗黑臨時頂上，結果差點被種族主義者給崩了等等。漸漸的，巴納姆發現自己無法適應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過上體面一點的生活，那就回紐約吧。1838年3月，巴納姆解散了自己的馬戲團，準備殺回紐約，重出江湖。

博物館時代

回到紐約後，巴納姆前後設了幾種營生，但都沒有獲得成功，直到他得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紐約白老會附近的斯卡德博物館撐不下去了，準備出售。斯卡德博物館已經有了近50年的歷史，主要展出動物標本和各式蠟像。雖然展品上算精美，但由於沒有學頭，在最初的新鮮勁過後，門票收入始終在下降。

本來與文化絕緣的巴納姆對博物館的興趣不大，但他聽說這家博物館的售價奇低。要是用自己的方式經營一下，會不會能夠改變局面呢？1841年，巴納姆買下了博物館，開始了自己的大改造。

按照巴納姆的想法，這棟建築絕不應該只是博物館，而是應該玩玩玩樂一條龍，應該是集合動物園、博物館、演講廳、蠟像館、劇院為一體的大雜燴。巴納姆早就明白，無論做什麼事，如果想引人關注就一定要有學頭。去趟廁所賣布，都得說去布里辦個事，上廁所都得說去廁所有業務。明明是徒步旅行，你得說成無氣突襲，只有這樣才有關注度。

在開業之前，他用巨幅旗幟和燈光讓這座大樓成為了整個紐約的焦點。在報紙上鋪天蓋地的進行預告宣傳。他花巨資在世界各地購買藏品，不求名貴，但求獵奇。比如，巴納姆在開業當天就整出了一個震驚紐約的狠活：斐濟美人魚。

所謂斐濟美人魚，其實就是把猴子身體和魚尾巴縫在一起的假標本。跟黑人老太太一樣，都是一眼假的東西。但巴納姆採用了跟當年一樣的炒作手法，他在報紙上鋪天蓋地的針對這條美人魚進行辯論。

除了美人魚外，巴納姆還展示了會說話的海豹內德，現代先進自動電器，美國開國元勳漢密爾頓的決鬥手槍，一粗粗夠的石頭等一系列光怪陸離的展品。這些學頭成功勾起了紐約市民的好奇心，讓大家花錢去體驗這個網練笨線到被騙的全過程。

因此，在1842年巴納姆的博物館開業後，就迅速成為了整個紐約最中心的焦點。最多的時候，一天居然接納了15000名訪客。

除了在展館裡面，在展館外面，巴納姆同樣努力。在博物館開張初期，由於資金緊張，巴納姆一度只能親自賣票。某天早晨，一個壯漢走到巴納姆面前，乞討一點錢。巴納姆說：你這麼好體格，為啥乞討？這個男人說：我失業了。巴納姆想了想：我願意給你一份工作，報酬是每天一美元。你拿著點錢去吃個早飯，回來後我告訴你怎麼做。

等男人吃完飯回來，巴納姆遞給了他五塊磚頭：從現在起，你拿著這些磚頭出去，在我博物館四面的街道上，每條街上放一塊磚。做完這些事後，你還剩下一塊磚，然後你繼續繞圈。每經過一個點，你就放下手裡的磚頭，撿起地上那塊，保持絕對的嚴肅，無論別人做什麼，你都不要跟任何人說話。

男人一臉疑惑：這麼做的目的是啥？巴納姆說：那你不用管，你只管繞圈，每過一個小時，你就走進博物館，穿過每個大廳後走出去，繼續繞圈。等你走了10個小時後，你就可以拿到一美元。

帶著滿腔疑惑，男人拿著磚頭出去了。半小時後，他就引來了500人的圍觀。一個小時後，博物館附近的人行道上已經水洩不通。在當天，數百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買了票，跟著這位神秘老哥走進了博物館，就為了看看他究竟想幹嘛。

隨著綜合博物館的名氣增大，巴納姆不斷的擴充產品。他對人類的獵奇心理了如指掌，因此很快推出了新演員：拇指湯姆將軍。拇指將軍實際上是個侏儒。巴納姆對拇指將軍進行了唱歌跳舞模仿秀等一系列的培訓。

雖然在現代社會拿人的缺陷做賣點是完全不可接受的，但在19世紀的美國卻並沒有這種顧慮。要知道，直到20世紀初期，黑人還能在歐美各地被關在動物園裡展出了。對於那個年代的人來說，什麼猛踹瘸子那條好腿，猛扇面癱那半邊臉，都不算個事。

巴納姆對拇指將軍的父親說了一句名言：反正也要被人嘲笑，為什麼不都賺點錢？在巴納姆的運作下，拇指湯姆將軍一經推出迅速爆紅，最終火到了歐洲，連維多利亞女王都接見了他們，讓巴納姆成為了國際級的大名人，同時也賺到了一大筆錢，富裕的如同百億補貼拼多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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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拇指將軍之外，巴納姆不斷收編各路奇人，巨人、連體人、長鬍子女等等紛紛被他招來表演。由於學頭滿滿，好活不斷，巴納姆的博物館成為了當時全美國最火爆的博物館。

然而，當名氣傳揚到歐洲後，巴納姆卻有一項意外的收穫。他聽說了一個名字：瑞典夜鶯珍妮林德。

瑞典夜鶯

珍妮林德，19世紀的傳奇瑞典女高音歌手。安徒生曾經為她寫過數篇大作。每個聽過林德歌聲的人都將其聲音形容為天籟。更難得的是，林德屬於根正苗紅的優質偶像，她關心底層，熱衷慈善事業。

相比於每天整活的俗人巴納姆，兩人雖然稱不上是珠聯璧合吧，至少也可以說是毫無關係。在歐洲巡演期間，巴納姆聽到了林德的大名。他認為如此著名的歌手如果能夠來美國演出，那不就是行走的印鈔機嗎？

因此，巴納姆托員聯繫林德，希望她能夠來美國巡演。巴納姆知道像林德這種名人居然從未來過美國，肯定不是因為沒人請，一定是條件特別苛刻。為了拿下林德，巴納姆堅信只要鋤頭舞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到。他以每場1000美元的價格請林德至少演出150場，期間所有的吃住宣傳配套均由自己負責。一句話，不管有多少觀眾，你只負責唱歌拿錢，就這麼簡單。

然而即使這樣，林德還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她要求巴納姆預先支付5萬美元，並且自己隨時有結束合同退出的權利，還要參與分紅等等。巴納姆震驚於林德的苛刻和貪財，就這條件，格朗海跟尼比都算是慷慨大方的。

然而，當巴納姆得知林德要把所有的演出收入用於慈善後，他又確實對這位女歌手肅然起敬。實際上，巴納姆對這次演出如此執著，並不全是為了賺錢，更多的是為了贏得尊重。由於多年來的無底線炒作，巴納姆在美國的名聲確實不太好。那麼林德這樣的人物請到美國，能扭轉他的形象。

從敲定合同後，巴納姆就開始了全方位的媒體宣傳。他創造了倒計時機制，在報紙上明晃晃的打上：距離林德抵美還剩多少天。同時對整個行程進行新聞直播，確保每天有話題，時時有頭條。

1850年9月，林德的乘船抵達了他夢中的美利堅。經過巴納姆長久的預熱，足足有4萬人在碼頭上迎接他，另外還有2萬人在酒店門口蹲守。9月11日，林德開始了第一次演出，天籟之音震撼了整個紐約。

巴納姆授意媒體創造了一個詞叫做林德狂熱。從此以後，巴納姆開始了拍賣門票，每場演出都能血賺一筆。為了確保林德之行的新聞度，同時也為了讓林德住的舒服一點，巴納姆專門為林德改造了一列火車，以便他在旅途中休息。這列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列私人列車，又收穫了大大把觀眾。

最終，在林德結束演出回國後，巴納姆從這場巡演中賺取了超過50萬美元。而最重要的是，通過林德的巡演，巴納姆終於被上流社會接納。他甚至改變了文藝界在美國的形象。

在19世紀的美國，做演員並不算個非常體面的行業。劇院被很多人認為是最惡滋生之地。有錢以後的巴納姆一直希望扭轉公眾的態度，他認為劇院應該是受人尊重的娛樂場所。為此，巴納姆煞費苦心的建造了紐約最大最現代化的劇院，並將其命名為道德講堂，並在演出內容上嚴格甄別，不再出演低俗劇目。這個劇院的演出一般會以戒酒戒賭的公益表演開始，主要節目則是歷史劇和時代劇。

在博物館方面，巴納姆也開始走上流路線。他不再一味追求獵奇，而是通過花展、選美和嬰兒比賽來吸引眼球。隨著規模擴大，巴納姆不斷的開創新展館。他創造了美國第一個水族館，並且將最初的博物館擴大到了四棟樓的巨大規模。

在成名以後，巴納姆也拾回了當年已經喪失的節操。那些跟著他表演的奇人異事們都發了大財。比如說拇指將軍在紐約買了豪宅遊艇，結婚時甚至得到了林肯的接見。至於巴納姆本人，他則完全進入了上流社會，甚至還一度成為了州議員。可是就在一切走上Happy ending的時候，命運給了巴納姆一記好又根。

謝幕

作為一位通聊好姐，巴納姆在作風上始終是比較狂野的，說話也口無遮攔。1864年，由於對廢奴運動和工會的支持，巴納姆惹上了一批人。這群叫做曼哈頓同盟軍的人雖然人數很少，但執行力卻異常強悍。他們與其他的社會團體不同，別人批判靠文筆，他們批判靠物理。

曼哈頓同盟軍擅長縱火，他們針對巴納姆的產業進行了放火。雖然沒有造成嚴重後果，卻讓巴納姆從此與火結緣。巴納姆女兒婚禮當天，他的豪宅失火。沒過多久，一場來歷不明的大火又把他的博物館夷為平地。

雖然遭受重創，但巴納姆倒沒有抱怨什麼，他興沖沖的另選地址，重建了博物館。新博物館比原來更大更華美。巴納姆相信他會引領紐約新的時尚。然後，在1868年3月3日，一場規模更大的火災席捲新博物館。這場大火成為了紐約歷史上最大的火災之一。除了無數藏品被毀外，大量的動物也被燒死。水族館裡的兩頭白鯨甚至被煮熟了。

這一次的火災徹底摧毀了巴納姆的財產。巴納姆無力再重建博物館。如果不是老朋友拇指將軍伸出援手，巴納姆幾乎就要因此破產。雖然無法重建博物館，但巴納姆依然要找事情做。因為此時手下依然有一批員工和演員在指望他吃飯呢。

考慮了各種出路後，最終巴納姆決定重拾舊業，還是開馬戲團吧。1870年，60歲的巴納姆重出江湖，註冊了PT巴納姆的大旅行博物館、動物園和競技場。這一次，巴納姆搞的馬戲團規模驚人。他把動物園和展覽館與馬戲團合併到了一起，物資多的無法用馬車運輸，只能通過火車牽引。

對於美國人來說，這種巡演無疑是真正的文化下鄉。巴納姆的團隊走到哪裡都能引發轟動。不過，此時已經老了的巴納姆很少再親自上陣，而是像林德一樣開始關心慈善。年老的巴納姆在洞察世事之後，開始堅信區別人類貴賤的並非財富，而是靈魂。他在妻子去世後迎娶了他朋友的妻子，這件事又引來了不少的轟動。反對者罵他與朝賊合意，支持者稱他有金恩風骨。

時間走到1891年，已經80歲的巴納姆身體已經十分虛弱。於是他求著報紙，為他活著的自己撰寫訃告，親自修改之後，居然提前發表了。

1891年4月7日，巴納姆大天的精神依然旺盛，但他此時已經感到自己大限將至。在如常詢問當天馬戲團的票房之後，知道自己的死亡會成為熱點的巴納姆輸出了自己的遺言：別急，明天的報紙發行後，肯定要爆滿好長一段時間。

說罷，這位美國騙子界的王子，宣傳界的莎士比亞，慢慢閉上了雙眼。幾天以後，他被家人安葬在了他自己設計的墓地裡。

在巴納姆去世後，他的馬戲團堅持演出了上百年，直到2017年才在動物保護組織的圍剿之下停止了演出。但對於巴納姆來說，馬戲團已不再是他唯一的遺產。他深諳人性的營銷手段和花樣翻新的創意，已經深刻的印在了美國人的記憶裡。隨著巴納姆效應的提出，這位並不偉大的天才終於完成了自己最偉大的炒作。他讓自己成為了一種現象的代表，讓他的名字伴隨著科學一起，遁入了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