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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能让带英破防的人是谁?【硬核狠人21】

本篇为硬核狠人之布莱克。 参考资料: 布莱克自传《别无选择》 《红色文件:乔治布莱克访谈录》 赫米斯顿·罗杰2013年出版传记《最伟大的叛徒:乔治·布莱克的秘密生活》 俄文短传记《逃离沃姆伍德·斯克拉布监狱》 立陶宛媒体采访访谈录《我没什么可辩解的》 《梅杜莎》对布莱克死亡的哀悼文章

序章

2006年9月,一场漫长的官司在欧洲人权法院迎来了终审。 从1991年官司开始到最终宣判,这场官司已经打了足足15年。 之所以这场官司如此漫长,是因为被告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国家。 在中审中,法庭宣布,被告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政府,赔偿给原告7000英镑的损失。 原因是英国政府非法冻结了原告的版权税。

宣判之后,英国的律师当场暴怒抗议,对判决表示不满。 法官只能遗憾地表示,这是人权法院,没支持原告的8万英镑的全额赔偿已经很不错了,你们英国又不差那7000英镑,而且这事你们也不占理,认了吧。 英国律师们大怒:“我们差的是这点钱吗?我们是对人不对事!我们要是给这个人赔一分钱,都是在打英国的脸!冻结版权税算什么?我们带英跟他不共戴天!” “给乔治·布莱克赔钱,这还有天理吗?!”

大家好,我是新人阿布主。

童年与迷茫

小约翰可汗。

1922年的双十一,乔治·布莱克降生于英国伦敦。 父亲阿尔伯特本来是一个不信犹太教的土耳其犹太商人,在为带英服役几年后,获得英国国籍。 由于年少多金,而且长得也比较饱相庄严,阿尔伯特成功在荷兰拐到了自己生意伙伴的女儿凯瑟琳。 生下小布莱克后,阿尔伯特带着妻儿来到荷兰生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随着大萧条的到来,阿尔伯特的生意破产。 忧七忧急之下,他的小布莱克13岁那年撒手人寰。 好在凯瑟琳是位坚强的女性,为了维持生计,她带着儿子前往开罗,去那个通辽宇宙的交汇之地去投奔自己的姐姐。 凯伊妈之所以带着不攀来到开罗,是因为凯瑟琳的姐姐嫁给了一位埃及银行家,家境十分优渥。 而大姨家对这个外甥也极其照顾。 他们为布莱克缴纳了昂贵的学费,让小布莱克在埃及可以享受比荷兰更好的教育条件。

在开罗,小布莱克倒是没有看到威尔逊切格瓦拉福音。 但是他结识了比自己大八岁的表哥亨利·库里尔。 这个表哥与布莱克感情非常好。 作为大银行家的儿子,库里尔的成长也确实没让父亲失望。 长大后,他一手创立了埃及共产党,手下的一批小弟还是纳赛尔的重要帮手。 事实上,库里尔还有个表哥叫尤金·尼奥·库里尔,是意大利共产党的重要领导人。

在表哥的影响下,布莱克第一次接触了共产主义。 只不过他当时对共产主义毫无好感,因为他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所以对无神论非常抵制。

1939年,小布莱克到了上大学的年龄。 母亲凯瑟琳在法国波尔多大学和英国伦敦大学中犹豫良久,最终选择了伦敦大学,带着儿子回到了英国。 在1939年在英法之间选择去英国,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可是随着1939年秋季德国闪击波兰,英德关系越来越差,凯瑟琳在评估了形势之后,做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决定。 “英国现在已经不安全了,咱们还是回欧洲大陆吧。”

于是,凯瑟琳带着儿子回到了荷兰,因为她觉得荷兰是中立国,肯定受战争影响较小。 可是在小胡子面前谈中立国,属实有点儿鸭子睁眼大可不必了。

1940年5月10日,纳粹闪击荷兰。 对于这场战争,布莱克母子表示情绪稳定。 他们觉得我们荷兰虽然菜了一些,但是抵抗个把月,等英法援军到来应该是足够的。 布莱克为了支援战争,还跑到大街上发了不少抵抗纳粹的传单,就等着英法天兵一到,德军抱头鼠窜了。 然后,5月14号,荷兰就投降了。

战俘营中的觉醒

战乱中凯瑟琳和儿子失联,只身跑回了英国。 布莱克虽然困在了荷兰,但也么觉得有啥。 他认为荷兰虽然靠不住,但法国肯定还是坚挺的,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打回来,自己等一等就好了。 一个多月后,他意识到法国打回来的可能性可能不太大了。

这下17岁的布莱克可危险了,一个犹太人,还上街发过传单,等来了一群毫不客气的纳粹,把他扔进了集中营,好像没把他打死。 好在当时在战场上顺风顺水的纳粹对犹太人还有一丝空隙,在关押布莱克的小集中营里,一个荷兰看守良知未泯,以他尚未成年又是英国籍为借口,把他给放了。

按说能在集中营里逃出生天,布莱克应该第一时间跑回英国吧?结果不是。 在目睹纳粹的肆意杀戮后,为了报复纳粹,同时也为了陪伴年迈的外婆,17岁的布莱克决定就地加入荷兰抵抗组织。 荷兰抵抗组织看他年龄小,不敢让他上前线,只让他做一些传递消息之类的工作。 可是随着战况不断恶化,纳粹对荷兰的统治越发残酷。 对纳粹怀有彻骨仇恨的布莱克一直想要直接参战,可是荷兰的抵抗军一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终于,在外婆去世后,情绪放空的布莱克无法再忍耐。 他决定去英国碰碰运气,没准那儿能直接收了我呢。 带英征兵的严苛程度,相信看过威尔特的故事情的朋友们已经有所耳闻。 很快,乔治·布莱克就收到了录用通知。 而且由于他在笔试和面试成绩都非常棒,1943年10月他作为优秀新兵被派往普利茅斯海军基地接受训练。 受训期间布莱克非常努力,不论理论还是实践都名列前茅。 训练农米结束就获得了海军少尉的军衔。

正当一颗带英新星即将冉冉升起时,一个项目打断了他的军事生涯。 在水下测试中,英军发现地表成绩优异的布莱克水下反应奇差。 由于特殊体质,他下潜到达一定深度就会昏迷,这还当个屁的海军呢。 但是不当海军没关系,此时的布莱克已经训练一年了,这一年的功夫算是白费了。

正当布莱克非常惆怅的时候,一个神秘的组织找了上来,希望他入伙,并且保证肯定能给布莱克机会让他直接抗击纳粹。 有这种机会,布莱克自然欣然接受。 相信到了这里大家也能猜到是什么组织。 跟招安魏泰尼一样,这个组织也是英国情报机构的一部分,它的名字叫军情六处。

在被六处招纳后,布莱克也曾经问过自己的上级:“您看重我哪儿了?” 上级闪烁其词说:“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创始人卡明爵士和你一样被海军扫地出门吧,区别只在于他是不能坐船,你是无法潜水。”

跟着六处,布莱克艰苦训练,他依然成绩优异,就等着学生出师,反攻大陆。 然而在他即将训练几个月后,他发现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 你想想看,布莱克1943年跑到英国,在海军训练一年多就到了1944年末,再到军情六处训练几个月,他这边还没毕业,希特勒就毕业了。 子曰,二亲不贷,手势。

这下,本来日子过得有奔头的布莱克,一下子无所事事了。 军情六处看布莱克实在闲的没事,他们非常重视这个街头的年轻人,所以六处的领导拍板:“这孩子是个天才,不能让他荒废大好前程。这样吧,你去剑桥大学学学俄语吧。”

间谍之路

咱就说冷战中英国被苏联渗透到遍地都是小缝线,这事绝不是苏联自己有多大能耐,真正是英国和苏联双向奔赴。 六处的领导觉得这么优秀的人才必须得学俄语,这样才能在对苏工作上发光发热。 只能说他们但凡有一点儿脑子,也不至于一点儿脑子也没有。

在剑桥苦学两年俄语后,布莱克倒也是没投共,只是开始钦佩俄罗斯人的战斗精神和消灭纳粹的功绩。 1948年10月,布莱克在剑桥毕业,然后领导给了他一项真正的重任。 去韩国首都汉城,担任英国使馆的副领事,主要负责收集朝鲜、中国和苏联的情报。

带着上级的期许,布莱克来到了刚刚独立的韩国,然后就有了强烈的不适感。 不适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当时的韩国穷得只能看傻狍子刺羊,而是因为布莱克极其鄙视腐朽的李承晚政权。 韩国触目惊心的贫富差距让长期处于欧洲的布莱克震惊了。 他惊讶于在这样一个满地乞丐的国家,居然还有政客腆脸自称为文明人。 在他的回忆录里,他说自己无法想象那些衣着考究的达官显贵们,如何能无动于衷的穿过那些衣贫如洗的乞丐们,昂然走进灯火通明的餐馆。 虽然身为外交官,但布莱克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 他公开声称李承晚就是个法西斯兼贪污犯,这就是个反动政权。

结果没过多久,布莱克感觉自己就要看到李承晚政权的解体了。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 朝鲜人民军摧枯拉朽,10万韩军弃械甲,竟无一人是王霸。 人民军仅仅用了三天就攻克了汉城。 王命狂奔的李承晚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自然也没通知各国大使馆。 布莱克他们就这样被留在了汉城。 这些外交人员也没有武装,布莱克只能跟别人一起跟风投降了,简称奉投。

本来朝鲜人也没为难英国大使馆,只是要求他们降下英国国旗避免误伤,躲在大使馆里就行。 要说关键时刻还是英国政府给力。 他们在没有撤侨的情况下,直接对朝鲜宣战了。 这下大使馆里的英国人一下从中立人员变成了敌国外交官。 朝鲜人民军只能把他们通通抓到了平壤。

不过到了平壤后,朝鲜人也没有虐待布莱克他们。 他们被安排在一所大学居住,三餐按时供应。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950年9月,直到麦大帅展现了人生中少有的高光时刻。 美军的仁川登陆大获成功,平壤不再安全。 此时朝鲜人民军开始把布莱克等人向北转移,送到了鸭绿江边的龙岩浦看押。 但即使战况迅速恶化,布莱克等人也没遭到虐待,吃喝住还是有香烟抽。

随着朝鲜人民军的兵败如山倒,联合国军的兵锋抵达了鸭绿江岸。 而这成为了布莱克一生中的转折点。 在鸭绿江边,布莱克亲眼目睹了美军飞机疯狂轰炸那些全是妇孺老幼的村庄,乃至过江轰炸尚未参战的中国。 这种暴行给了布莱克巨大的精神冲击。 他在回忆录里写道:“那些村庄里根本没有年轻人,他们都已加入军队。针对这样的目标轰炸毫无战争价值,只是一种野蛮的发泄而已。”

在目睹了美军对中朝两国的轰炸后,乔治·布莱克对自己的立场陷入了巨大的迷茫。 他开始怀疑自己所服务的一方是否代表正义。 此时,苏联人送来了一点精神食粮。 1951年春天,苏联驻朝鲜大使馆可能是怕这帮俘虏无聊,随着食品带过去一包书。 不过也只是随手找了几本书而已。 所以在给英国大使馆的书里,只有一本书是英文的,剩下的全是俄文的。 那本英文书是小说金银岛,它迅速被穷极无聊的英国外交官们疯抢。 而俄文书则被布莱克独享。

巧合的是,这几本俄文书是全套的资本论和列宁的著作国家与革命。 在反复翻阅了几本书后,在这个接近于通辽指定读物市场的战俘营里,乔治·布莱克的思想开始激烈的碰撞。 他了解了共产主义的原理,认为这个理论既可行也可靠。 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布莱克创造性地把基督教信仰和共产主义给金融了,自己琢磨出了解放神学的原理。 他认为人人平等,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社会,这不就是基督教里的地上天国吗?这两套理论就是殊途同归呀。

在1951年的某个深夜里,乔治·布莱克完成了自己的思想壁垒。 他认定了马克思主义是拯救人类的唯一方法。 在鸭绿江边,他悟了。

钻石的渗透

在经过这样的思想斗争后,布莱克的选择大家也能猜到,也投共了。 但是觉醒以后,布莱克盘算了一下自己该如何行动。 布莱克认为自己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第一条是战后留在朝鲜,帮助他们重建国家。可是由于语言不通,这条路迅速被否定。 第二条是回英国加入共产党,每天写稿登报打打嘴炮。可是他感觉这条路同样也没什么意义。 那么就只剩下了第三条路了。 第三条路是利用自己的特工身份,给共产主义阵营提供情报,挫败资本主义的阴谋。

1951年秋天的某个深夜,布莱克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朝鲜人民军对他的管理相当宽松,他可以自由散步。 他悄悄走到看守军官的帐前,递上了一张纸条。 好在布莱克不是典型的英国人,没有搞贝泰宁那种交付流程。 纸条内容很简单,用俄文写着:“我想找苏联驻朝鲜大使馆的人单独谈判。”

在谨慎地观察六六后,苏联方面终于同意了会面。 苏联滨海边疆区的情报负责人亲自跑去会见布莱克。 出于对英国人表达婉转的意向,这位官员客气地询问:“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呢?” 然而布莱克直入主题,他非常直率地表示自己是军情六处的特工,我因为信仰马克思主义,所以愿意跟你们合作。 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第一,我只提供针对苏联和共产主义国家的情报,绝不涉及其他任何国家。 第二,我不会为我的服务收取任何金钱和物质奖励,希望你们不要侮辱我。 第三,为了保密,我在此地不享受任何特殊待遇,像对待其他囚犯一样对待我就好。而且不要要求我揭发任何我身边战俘的行为。

苏联情报官员仔细地把这些要求记录了下来,又详细询问了布莱克的背景,然后默默地走了出去。 几个小时后,这名官员再次回到屋子,握住布莱克的手表示:“自己之前是出于谨慎才不得不多加审查的,苏联欢迎任何愿意为共产主义奋斗的人,您的条件我们全部接受。” “当您返回英国后,我们会在恰当的时机与您联系。至于保密问题,我可以保证您的身份哪怕在卢比扬卡也是绝密。” “我们在资料上只会显示您一个代号:钻石。”

1953年4月,朝战双方开始大规模交换战俘。 布莱克乘坐汽车被送往北京,又从北京转乘火车到了莫斯科,从莫斯科乘机回到了伦敦。 回到伦敦后,他真心等待苏联联系自己。 此时的苏联情报部门极有耐心,他们足足等了近半年,等到布莱克被审查完毕,并且休养好身心后,才在1953年9月出来联系这位钻石。

双方的沟通非常顺利,苏联提供了间谍相机,让布莱克拍摄军情六处的机密文件。 就这样,布莱克开始不断偷拍。 一直偷拍到了1954年10月,他不拍了。 不拍的原因是,此时克格勃已经成立了。 这个机构整合了苏联多年的情报资源,然后惊讶地发现带英已经被自己渗透的单向透明了。 克里姆林宫获得英国消息的速度比唐宁街更快。 在这种情况下,布莱克再拍摄本部门的机密已经没有意义了,卢比扬卡比他知道得还早。

为了发挥更多价值,布莱克主动向军情六处申请外调。 对于这样的人才,军情六处非常重视,很快委以重任。 1955年,布莱克被派往西柏林,负责审查所有军情六处在苏联的间谍。 简单的说,当时所有从苏联叛变的英国这边的人,都必须先由布莱克来审查,证实上是否可靠。 布莱克对这个新岗位非常满意,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接受的第一个任务是个老北京任务:挖地道。

挖地道与暴露

1953年8月,苏联试爆了第一颗氢弹,震撼了整个西方。 中情局长杜勒斯紧急下达命令,批准进行黄金行动。 所谓黄金行动其实是白银行动的升级版,说白了就是挖地道,胡扯偷听别人的电话线,属于八爪鱼听蛤蟆门的国际版。 1948年的时候,英国在维也纳成功搞过,所以杜勒斯觉得自己也可以在柏林搞一下。 哦对了,这个杜勒斯就是我们之前讲过在古巴发动猪湾事变的杜勒斯。

驻军局在西柏林势单力孤,所以找来了一个叫莱因哈特·盖伦的家伙帮忙。 这个盖伦是战后著名的纳粹余孽,手下还有个比他更有名的小弟叫奥托·斯科尔兹内。 盖伦作为乙方,觉得自己也不是老北京出身,没挖过地道。 所以觉得这事儿还得找英国人,他们有经验,外包给他们吧。 就这样,军情六处也被拉进来,跟着好大哥包点工程。 而巧合的是,当时负责包这个工程的人就是乔治·布莱克。

所以中情局这里连一铲子的土都没挖的,莫斯科那边连全套图纸都拿到了。 克格勃准备在计划完工后,就派人偶然发现这条地道,让杜勒斯在全世界人民面前现个大眼。 这条隧道在1954年开工,足足挖了一年多,450米长。 正当克格勃兴冲冲地准备给杜勒斯开个大眼的时候,却突然收到布莱克工作调动的消息。 权衡利弊后,卢比扬卡下令停止行动。 因为工作调动必然带来内部审查,克格勃为了掩护布莱克,抑制了自己的行动欲望。

地道那边的中情局美滋滋地开始窃听,但这些信息完全是克格勃甄别过甚至伪造的。 苏联人很多时候在明知道被窃听的情况下,故意说废话,加大了中情局的工作量。 这个窃听站前后足足录了近7万小时的音频资料,雇佣了300多名翻译进行文字转录,差点儿把中情局给累死。

为了掩护布莱克,克格勃把行动推迟了14个月,一直等到1956年4月21日才发动。 那天夜里,一队苏联和东德士兵闯进地道东段,惊讶地发现了这条工程。 随后,苏联外交官立刻找来各国记者拍摄,痛斥这种违反国际法准则的黑帮行为。 顺便让记者们惊喜地拍摄了监听设备上的英国生产标志,痛斥英美的无耻偷袭。

被当众处刑的杜勒斯现了个大眼,但他丝毫没怀疑苏联人早就知道地道的存在,而是以为只是点儿背被意外识破,还得意洋洋地声称:“起码收回了情报,被曝光也值了。” 这份满足感一直持续到1961年。

柏林地道风波平息后,布莱克开始安心工作。 几乎所有与英国接触的华约国家叛徒的信息都被他传回莫斯科。 军情六处在东欧的布局几乎全灭。 没有被抓的卧底也只是为了传递假消息才留着他们,基本是“绷住,不许笑,和我老乡说话,急死他”的状态。

但是,布莱克做的这种工作是不可能没有风险的。 1958年,美国驻瑞士大使馆收到一封神秘的信。 一个笔名“狙击手”的人声称自己是华约内的高级情报官员,准备跟美国FBI合作,请大使馆把信交给埃德加·胡佛先生。 搞笑的是,这封信并没有被送到FBI,而是被中情局给截胡了。 因为美国情报部门互相之间也是要卷的。 中情局经过研究判断信件应该来自波兰,于是决定直接跟狙击手取得联系。

狙击手很快接出了同盟状,他告诉中情局,英国情报系统中,有个代号“钻石”的鼹鼠,他每周给克格勃更新一次六处在华约的间谍名单。 在跟我正式接触之前,你们必须把他挖出来。 中情局把这个信息转给六处,军情六处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咱们的情报员去一个死一个,原来我们内部有叛徒啊!

军情六处高层极其震怒了,他们立刻决定开始组织内部清查,这场行动必须由一个勤奋可靠、忠诚老实的人执行。 “柏林站那个乔治·布莱克不错,就让他彻查吧。” 能搞出这种操作只能说军情六处的水平实在是:儿子刨坟,掘掘子啊。

乔治·布莱克在接受这个任务后哭笑不得。 他立刻给卢比扬卡发消息:“你们这边又出叛徒了,这个人没有暴露身份,目前仅知道他代号狙击手,层级应该很高,很可能是个波兰人,尽快把他挖出来。”

就这样,铁幕两侧开始了对垒。 钻石和狙击手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都用尽方法要把对方挖出来。 英国这边的清查工作自然不了了之,毕竟你不能指望布莱克自己查自己。 而克格勃的内部清查则引起了狙击手的警惕,他也开始静默了下来。

1959年,克格勃的包围圈逐渐缩小,他们已经百分之百确定狙击手是个波兰人。 可是在他们很快就要确定目标时,狙击手跑了。 狙击手的真名是米哈伊尔·戈利涅夫斯基,时任波兰国防部军事情报局副局长。 这个岗位让他几乎可以接触到所有高层机密。 他的叛逃实际上和意识形态毫无关联。 他本人是一个纳粹手下的二鬼子,稀里糊涂混进了波兰工人党。 由于工作不顺和出轨再婚,因此被组织审查。 苦闷之下,他居然染上了吸毒的习惯,为了购买毒品才投靠美国。 到了1960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暴露在即,果断下决心跑路。 1960年圣诞节,他果断跑路美国,还顺走了办公室1万多马克的公款。

到了美国以后,狙击手憨憨地给中情局开了个大眼。 他声称纳粹头目海因里希·穆勒和马丁·鲍曼还活着。 这还不算,他说自己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儿子,当年大革命的时候自己被一个仆人抱了出来,是沙皇的朱三太子等等。 中情局特工被他说得瞠目结舌,最终认定这个人由于长期吸毒,脑子已经属于半疯癫状态了,应该去通辽医保定点单位,胜利大街沙白治疗一下。

但是这个半疯的狙击手,给中情局提供了一条不算线索的线索。 他说钻石从1960年开始,似乎停止收送情报了。 其实这是个误会,因为布莱克并没有中断与克格勃的联系。 只是克格勃知道波兰有叛徒后,停止向波兰提供钻石带来的情报,才让狙击手有了钻石失联的错觉。

但是巧合的地方来了。 1960年,布莱克正好被外派到黎巴嫩出差,而且他在柏林发展的一个下线被军情六处挖了出来,让军情六处知道这个钻石是柏林站的人。 而在柏林站工作,1960年有工作变动的人很少,布莱克就是其中之一。 而因为这两个巧合重叠在了一起,布莱克被怀疑上了。

1961年4月12日,布莱克被隔离审查。 这种情况下,布莱克当然死不承认。 带英在这方面比较文明,也他们上什么大记忆恢复术。 审了三天毫无进展。 结果在最后一天,布莱克暴露了。

在最后一天的审讯中,审讯专家正在试图感化布莱克。 他对布莱克说:“我知道你就是苏联的鼹鼠,也知道你为什么叛节。” “当年在朝鲜,你肯定是警不露言行考打,或者被抓住了把柄,这很正常,我们英国人是通情达理的,只要你交代,肯定会酌情清判。” 这句话瞬间激怒了布莱克。 他听完以后拍案而起,几乎脱口而出:“不!没人折磨我!也没人要挟我!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审讯专家当即目瞪口呆。 布莱克在愣了几秒后后悔不已。 这场意外的摊牌让他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从容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如你们所说,我确实服务于苏联克格勃。” “但那是因为我信仰马克思主义,而绝不是什么为了利益。不必试图从我这儿得到他们的任何情报,随便你们怎么判吧。”

即使在四面透风的英国,像布莱克这么纯粹,岗位这么关键,杀伤力这么大的间谍,也是极其罕见的。 整整八年的时间里,军情六处就在布莱克编织的精致的信息茧房里自得其乐,全员不知道自己在克格勃眼里透明的如同从三体人。 军情六处在东欧的布局因为一个人而几乎全灭。 布莱克的存在让英国高层集体破防。 在整个国际情报圈里,军情六处的形象真是掉冰里通电,输麻了。

因此,英国高层对他恨之入骨。 1961年5月3日,布莱克被英国法院从重从快地判刑42年。 有消息说带英的判决原则是布莱克每出卖一名特工就加一年。 经他们核实,他拢共出卖了42人。 对这个说法,布莱克本人相当不屑。 他说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至少得判个500年才够。 他没有对自己进行任何的辩护和请求轻判,愿意怎么判怎么判,随便你。

越狱与晚年

乔治·布莱克被捕后,克格勃大为震惊。 他们立刻开始盘点手里的俘虏,想向德国导弹三人组一样要求换回布莱克,甚至不用把他送到苏联,还他自由就行。 但是布莱克对英国的奇耻大辱已经让军情六处颜面扫地,即使到今天,他们也将布莱克称为“最臭名昭著的叛徒”。 军情六处里头比里克格勃,任你拿出多少筹码,布莱克绝对不放。

就这样,布莱克在监狱里蹲了五年。 在这五年里,他安心学习阿拉伯语。 在五年后,他意识到克格勃肯定是换不回自己了。 “嗨,换不回就换不回呗,多大个事儿,我自己出狱不就行了!”

在判决完成后,作为天字第一号重犯,布莱克被扔进了著名的沃姆伍德·斯克拉布监狱。 这里号称英国最森严的监狱,光围墙就有六米高。 在监狱蹲了五年后,布莱克决定越狱。 于是,他找来了三个帮手。 这三个帮手分别是爱尔兰共和军的肖恩·伯克,和反核活动家兰德尔和波特。 这哥仨都是布莱克的狱友,也都愿意帮助他越狱。 在得到布莱克的同意后,先出狱的伯克就开始谋划起来。

伯克这老哥也是个狠人,他谋划的第一步居然是拉赞助。 他找到了著名导演托尼·理查森,说自己想在监狱里捞个牛人出来,可惜手头实在太紧,大哥你能不能上点儿启动资金? 托大导听说以后觉得这事儿好玩,干干净净地拿出2000英镑给伯克,还亲自下场帮忙,一起商讨如何帮布莱克越狱。

然后你就知道,带英这个国家它的离谱程度真是太要打被窝里出来了。 越狱小队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跟监狱里的布莱克取得联系。 可是高墙阻挡,这个问题实在难以解决。 一番斟酌之下,伯克想了个简单朴素的法子:“往里面送个对讲机不就行了吗?” 于是,一场监狱音乐会后,假扮成舞台杂工的伯克把对讲机放在了舞台下面。 管理监狱商店的兰德尔和负责发东西的波特又把对讲机送到了布莱克手里。 整个过程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伯克进监狱时没有搜身,东西转移时狱警跟瞎子一样没看到。 甚至布莱克躲被窝里跟外面通化,狱长都没听到。 监狱里外就这样顺畅地建立了联系。

然后1966年10月22日下午6点,监狱的犯人和看守都去礼堂看每周播放一次的电影。 在看电影时,布莱克施施然地走到了牢房左廊的尽头,一脚踹坏了窗户,翻了出去。 没错,带英最森严的监狱,窗户质量就是这么硬核。 翻出窗外的布莱克顺着排水管滑到了一层,轻易地离开了建筑。 然后他继续施施然地走到了监狱东南角围墙,此时伯克已经在墙外把一条绳梯扔了进去。 布莱克就这么顺利地爬出了围墙。

在整个越狱过程中,这个号称带英最森严的、专关间谍的监狱,没人听到声音,没人看到异常,更没有人出来阻拦。 要不是熄灯检查人数,狱警压根儿都没发现布莱克跑了。 真的,讲到这我不知道说啥好了。

而且带英的离谱远不止于此。 在翻墙时,布莱克由于情绪比较激动,直接一跃而下,不小心脸先着地,摔得昏迷过去,手腕也骨折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自然得去处理一下,伯克只能把布莱克拉到一个安全屋包扎,足足耽误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任何一个国家封锁离境通道,进行大搜捕了。 但是英国警方进行了象征性的搜捕后,就打到回府了。 所以看到这就能理解那个经典的欧洲笑话。 什么是天堂?天堂就是英国的警察、德国的工人和法国的厨师。 什么是地狱?地狱就是德国的警察、法国的工人和英国的厨师。

养好伤后,伯克和布莱克开着车一路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临海的多佛尔,直接连车一起轮渡过英吉利海峡,直达比利时安特卫普,如同观光一般大摇大摆地开车直达东柏林。 顺利程度不比在德国偷导弹慢多少。

当克格勃官员们看到越狱出来的布莱克时,他们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大喜过望。 “早知道在英国越狱这么容易,我们还交换啥呀!” 他们欢天喜地的把布莱克送往莫斯科。 布莱克轻而易举地从最严密的监狱里逃到苏联。 这个消息让带英彻底破防,因为脸上实在有点儿挂不住。 他们为了报复布莱克,立刻审核了布莱克妻子的离婚诉讼,剥夺了布莱克这三个孩子的一切权利。 这种行为虽然给布莱克带来了很大痛苦,但无论如何,他终于重获了自由,让他本已经要画上句号的人生续写了下去。

荣耀与永恒

布莱克抵达莫斯科后,立刻获得了苏联国籍。 克格勃以英雄般的待遇给他提供了苏式院里,布莱克被分到了一套四间卧室的住宅,并且立即被克格勃聘请为顾问,把他的军衔提拔为上校,跟我们讲过的尤尔琴科一个水平。 这是非常高的待遇。

初到苏联的布莱克闹了不少笑话。 其实他对苏联社会的了解并不深,他甚至认为在共产主义国家工作不应该拿钱,拒绝了好几个月的工资。 直到同事和朋友们提醒他,在苏联生活也是需要货币的,他这才开始领工资。

1968年,一个叫卢菲娜·普霍娃的女士,为布莱克介绍了一个俄罗斯姑娘。 知道再也回不去的布莱克选择了再婚。 这个介绍人普霍娃女士没什么名气,她的老公倒是有点知名度,叫做金费尔比。

熟悉了苏联环境后,布莱克在很多重要部门任职。 1974年他在国际关系部处理中东关系,1988年去负责裁军问题。 虽然他在苏联一直脱离了情报工作,但克格勃自始至终都为他保留了福利待遇。 在所有回到苏联的苏联间谍里,乔治·布莱克是待遇最好的一批人。

1990年,布莱克出版了自己的回忆录,他将它命名为《别无选择》。 为了让带英继续破防,他还专门把英文版卖给了英国出版商。 气急败坏的英国政府无法阻止书籍出版,只能冻结他的部分版权税。 英国政府对人不对事,布莱克同样也对人不对事。 他不在乎带英扣的那点钱,但是为了恶心带英,他专门去欧洲人权法院把他们给告了。 而这点小事上升到了国际舆论,这才有了开篇的这个故事。 在嘴带英的方面,布莱克的水平真的是老太太爬楼梯,不服不行。

由于布莱克的一生就是让带英破防的一生,所以有些媒体都看不下去了。 他们好奇他为何如此霸凌带英,询问布莱克作为英国最大的叛徒是个什么感受。 老爷爷的回答相当霸道。 “叛徒是建立在归属上的,我一辈子从没觉得自己属于英国,自然谈不上背叛。”

苏联解体后,布莱克的三个孩子得以来到俄罗斯与父亲团聚。 1992年,70岁的布莱克以上校待遇正式退休。 此时苏联刚刚解体,正是俄罗斯经济一穷二白的时候。 但欺负苦主的克格勃依然给他提供了莫斯科近郊的一处别墅养老,并支付了丰厚的退休金,这让布莱克在莫斯科安静地过完了余生。

2020年12月26日,乔治·布莱克病逝于莫斯科的克拉霍沃别墅,享年98岁。 他被以军事荣誉安葬在了英雄巷。 俄罗斯政府为他树立了雕像。 普京评价说:“乔治·布莱克上校是一位才华横溢、充满活力和勇气的专业人士。” 和同时代的其他克格勃同志不同,即使在布莱克生命的末尾,他也从未改变过他的信仰。 哪怕苏联解体都没有影响他分毫。 在他的晚年,他一直不断地跟身边的人和来访记者们重复:“也许苏联的路走错了,但我坚持共产主义的理想没有错,它一定会实现,即使花上1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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