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溃疡会不会导致叛逃?【硬核狠人13】
本篇为硬核狠人之维塔利·谢尔盖耶维奇·尤尔琴科。 参考资料: 俄文专题文章《逆向操作》 耶夫谢维奇2006年出版俄文书《恐惧的颜色》,关于尤尔琴科的描述在33-45页。 弗拉基米罗维奇2011年著作《回归苏联》 伊戈尔·基扬2018年文章《背叛还是阴谋》 伊戈尔·阿塔马年科2014年文章《保护埃姆斯》 俄国《商人报》2015年4月6日文章《比托夫防守》 《时代周刊》专题报道《回归寒冷的特工》2005年4月18日 纳希莫夫学校同学会官网《长矛在此升起》
科学家失踪疑云
1985年4月1日傍晚,苏联物理学家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德罗夫走出了酒店房间。作为制造出核冬天理论数学模型的顶尖科学家,在连续数天的学术会议后,身心俱疲的他决定放松一下,出去散散步,感受一番西班牙的异域风情。
亚历山德罗夫走出了位于马德里的丽兹酒店,沿着普拉多大道向南走去。在出门时,他热情的对门童报以微笑,用标准的英语说,自己打算在外面享受晚餐。而这,就成为了亚历山德罗夫已知在的最后活动。随后他就消失在了马德里的街头,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顶尖科学家的失踪让苏联高层大惊失色。他们不清楚亚历山德罗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遭遇意外了?叛逃了?遇害了?这个掌握大量尖端技术资料,一旦外泄后果不堪设想。愤怒的克里姆林宫把矛头指向了西班牙政府。
“都是你们,居然邀请他参加这么个鸟会议,现在把人弄丢了,你们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那就别怪苏维埃给你个说法了。”
在与苏联一团和气的沟通下,西班牙政府顶不住压力,只能允许各国参与调查。几个月后,各国给出报告:“这事不赖西班牙人,我们也查不出这老大哥去哪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1985年7月,克格勃总部终于从某位意大利线人那儿得到了一个无法确定的消息。科学家失踪案可能与企图谋杀教皇的阴谋有关。如果亚历山德罗夫还活着,那么他可能会在意大利。
其实,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很低,但此时的克格勃已经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克格勃第一总局负责人克留奇科夫立刻决定派人过去调查一下。就这样,克格勃第一总局一号顾问次官维塔利·谢尔盖耶维奇·尤尔琴科被紧急派往罗马。以调查大使馆艺术品丢失案为名,确认该消息的准确性。
1949年,美国工程师爱德华·墨菲随口说的一句话,被后世总结成了著名的墨菲定律,即:只要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么这件坏事总会发生。很快,克留奇科夫就会意识到这点。
尤尔琴科的崛起与困境
维塔利·谢尔盖耶维奇·尤尔琴科,1936年5月2日出生于列宁格勒。这个时间出生在这个地点,谁都明白,他的童年应该不太好。5岁时,他的父亲战死于战场,7岁时母亲撒手人寰。成为了孤儿的尤尔琴科,全靠舅舅照顾才得以生存。
战争打到后期,苏联政府终于从战争中稍稍缓过气来。1944年,苏维埃人民委员会和苏军联合发布命令,命令在各地组建纳希莫夫学校,收纳各地的苏军遗孤,为烈士孤儿提供教育和训练,免得英雄的后代沦落。
纳希莫夫学校并非军事大学,但会在文化课外教授军事课程。学生毕业后可以升学,也可以当兵。小尤尔琴科于1946年入校,好歹解决了生存问题,而且未来也算有条出路。在校期间的尤尔琴科很快表现出不同,他成绩很好,性格坚毅,而且非常低调,像我一样不善言辞。
1954年,尤尔琴科被黑海舰队选中,成为一名潜艇兵。在部队里,战友们很快发现,可能由于出身贫苦,尤尔琴科的物欲很低,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政治觉悟也很高,一看就是能做大事的材料。
如此优秀的年轻人自然大受欢迎,很快克格勃就找上门来了。不过,找上门来的克格勃,不是像慈父时代一样来给他送上深夜福利,而是要拉尤尔琴科入伙。从切尔任斯基时代开始,苏联情报组织就热衷于接纳抚养孤儿。这方面是为了照顾红军烈属,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孤儿牵挂更少,信念更坚定。因此,后来的克格勃曾经被称为“孤儿禁卫军”。
1959年,尤尔琴科被吸纳入克格勃。做特工这个工作是很看悟性的,属于师傅领进门,枪毙在个人。而尤尔琴科则属于有天赋的一种,他负责舰队的反间谍工作时多次立功。1961年就成为了黑海舰队克格勃的负责人,那时他才25岁。
更过分的是,这个小伙子不仅优秀,而且年轻时长得还很不错。那副阴柔相貌看起来比较饱含庄严。这个招人喜欢的年轻人很快迎来了命运垂青。他因为工作关系,与某位苏联将军的女儿相恋并结婚。在大佬岳父的加持下,尤尔琴科更是平步青云。
1968年,他被派往亚历山大,作为顾问帮助训练埃及海军。有一说一,虽然埃及陆军菜的抠脚,但苏联帮助建立的埃及海军则颇为可圈可点。比如在1967年10月21日,他们用反舰导弹17公里外一发入魂,直接击沉了以色列的驱逐舰埃拉特号,拿下了反舰导弹这武器的遗血。在中东漫长的冲突中,埃及海军多次重创以色列,很是给纳赛尔长脸。据说连勋宗都对埃及海军颇感兴趣,捂着标致车标都恨不得多踩几脚油门。
徒弟如此知了,作为师傅的尤尔琴科自然也跟着沾光。他在埃及一直待到1972年,才撤回国内。回国后,尤尔琴科脱离了海军系统,成为一名纯粹的克格勃官员。
由于自身条件过硬,加上岳父的霸气外露,接下来他的仕途那真是晚霞上天,无拘起飞呀。1975年,尤尔琴科获得了一项重任,他被派往华盛顿,担任苏联驻美国大使馆的安全武官。在克格勃遍布全球的海外岗位里,驻美使馆武官算是最重要的岗位。能获得这个岗位,证明组织对你已经极度信任。
而谁都没想到的是,光荣的苏维埃战士尤尔琴科的一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分裂,变得晦涩难明起来。
第一次叛逃与胃溃疡
在克格勃和大使馆的官方资料里,尤尔琴科在美国的工作尽职尽责,依然兢兢业业的战斗在一线,屡有新功都被记录在案。但从一些同僚的回忆录和侧面证据上看,尤尔琴科的工作就没有官方资料里写得那么完美了。
在华盛顿期间,很多人觉察到尤尔琴科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不少工作都做得漏洞百出。比如1978年2月,曾经有一位CIA官员想要叛逃苏联,往苏联大使馆里扔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投诚信。而尤尔琴科收到袋子后,甚至都没有打开,就吩咐门卫把袋子还回去,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出现如此离谱的失误,同僚们普遍猜测,肯定是因为尤尔琴科身体不好。由于小时候贫穷的家境,他一直患有严重的胃病,经常用左手按着肚子吸凉气。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大家都觉得肯定是健康影响了尤尔琴科的工作。但其实,真正的原因不在于此。
真正的原因是,在美国的这段时间里,老实人尤尔琴科充分证明了,人在绷不住的时候,有时候是绷不住的。他在大使馆里开始谈论爱,跟某位使馆秘书的妻子有了婚外情。虽然靠着特工的本能,他把这段感情隐藏的很好,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恋爱中都会变得愚蠢,这是生物特性决定的。
在磕磕绊绊中,尤尔琴科总算完成了5年的任期,被总局调往国内。然后靠着海外的履历和岳父的霸气,他又一路高升到第一总局的次官,负责对美国和加拿大的情报工作。所有苏联在北美的间谍都由他亲自联络并发布任务,其地位和权重可见一斑。甚至美国情报部门一度误判此人是整个克格勃系统中的五号人物。
接受这个职务后,尤尔琴科去过欧洲和加拿大几次,负责了解一些风土人情。最终在7月,他带着新的任务前往罗马,去寻找失踪的科学家。我们第一个版本的故事即将就此展开。
抵达罗马后,尤尔琴科并没有在大使馆居住,而是在市区定了一家酒店。很快对亚历山德罗夫失踪案展开了调查,很快就对这个案子下了定论:亚历山德罗夫在罗马之说纯属子虚乌有,没有任何情报价值。
1985年8月1日,尤尔琴科带着大使馆员工回到使馆。本文件梳理完毕,并订好次日的飞机准备回莫斯科。傍晚,他离开使馆时,婉拒了工作人员随行,表示自己想利用最后一晚放松一下,去梵蒂冈博物馆看看。参观完后,自行回酒店就可以了。
然后,他也不见了。苏联大使馆在次日满城搜找一天也找不到尤尔琴科,只能给莫斯科汇报此事。然后,整个卢比扬卡的都崩溃了。这叫个什么事啊?科学家丢了,派出去找科学家的特工也失踪了。整个德高娃拉手势了。
勃然大怒的克留奇科夫认为,尤尔琴科肯定是遭遇了什么状况了,只能再选精锐前往罗马,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却一无所获,直到一个月后,华盛顿邮报上的一则消息,如晴天霹雳般的出现在了他的案头。
克格勃五号人物叛逃?
克格勃五号人物奔向自由世界。
这个叛逃的故事起源于误诊。说起来,世界上大部分的误诊责任都在大夫,而尤尔琴科的误诊责任在他本人。我们之前说过,尤尔琴科患有严重的胃病,而苏联医生无论怎么检查,都诊断为胃溃疡。时间到了1985年的时候,虽然大夫依然坚持他是胃溃疡,但这位老哥感觉情况不对。胃溃疡怎么会呕吐物里有血?
在联想到因胃癌去世的母亲,他就想深夜得病上网查的当代青年一样,私自做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判断:自己肯定也得了胃癌,而且发时日无多了。如果按照普通人的逻辑,去医院确诊而已,积极治病,该干啥干啥呗。但循规蹈矩四十多年的尤尔琴科,此时像哲人一般问自己,余生当如何度过?他很快得到了答案:我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他妈的循规蹈矩,去他妈的老婆孩子,去你大爷的苏维埃。爷都要死了,从此老子只为自己而活,我要去找自己的真爱,度过最后的好时光。
尤尔琴科所谓的真爱就是华盛顿期间的那个情人。现在的问题是,那位女士已经随丈夫去了加拿大蒙特利尔使馆,而克格勃又不可能让他跟过去。思来想去,已经浪起来的尤尔琴科决定带情人私奔。
同时,既然自己是个要死的人了,虽然自己在苏联地位也不低,但是论物质享受,肯定还是跟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没法比。他们都说我没有物欲,现在我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我要去美国度过最后的岁月。
那么,一个克格勃特工如何才能在美国过上幸福生活呢?答案显然易见,前有狼来后有虎,要享辉煌拿命赌,只有叛逃了。经过几个月的布局后,尤尔琴科在抵达罗马那天就联系了美国大使馆。对电话对面表示:“你好,我是苏联北方网友,在一个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克格勃单位工作。现在我愿意跟你们忠诚的合作。在说出条件之前,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小秘密,正式身份。克格勃已经研制出用于追踪的间谍粉尘,你们在苏联的所有外交官都处于克格勃的跟踪之中。”
美国大使馆的特工很快做出了判断,这确实是圈内人才能掌握的情报,赶紧问对方条件是什么。尤尔琴科表示:“我长话短说,但说来话长。我的条件有四个。第一,要给予我和另外一位女士公民地位。第二,要一次性拿到100万美元和每月7万美元的永久薪水。第三,我患有癌症,你们必须全力给我免费治疗。第四,我的身份必须保密,因为我怕家人在苏联被牵连祸国本。至于我能给你们什么?我把苏联在整个美国加拿大放养的全部间谍供出来,够不够?如果不够,还有整个克格勃第一总局的技术机密。”
“够了,这特么够麻了。”美国驻意大利大使馆意识到,这次可真是大的要来了。他们连夜用汽车把尤尔琴科送到了那不勒斯,然后一路专机,光速送到了美国。等着尤尔琴科的,将是一个下马威。
胃溃疡的真相与第二次叛逃
到达美国后,中情局对尤尔琴科进行了测谎。尤尔琴科表示:“你对一个20年的老特工做测谎,真的有意义吗?”中情局表示:“我们这也是必要的流程。没这层在,马程序走不通。吃面不吃蒜等于没吃蒜。”
测谎通过后,中情局要求尤尔琴科输出情报。尤尔琴科表示:“你们这个要求不说是诚意满满吧,至少也是异想天开了。这样吧,我四个条件,每完成一项,我就告诉你们一条保证满意的重要情报。等所有条件都达成,老夫就直接加入CIA。”
考虑到主动权暂时还掌握在尤尔琴科手里,而且CIA之前也从未搞到过这么高级别的克格勃官员。中情局的几个头头商量几天后,决定同意这种交易方式。那么,第一个工作就得送这个情圣去蒙特利尔。CIA很快就陪着尤尔琴科找到了情人的住所,目睹了一出烂俗的虐狗戏。大体就是敲开门后,一对痴男怨女紧紧相拥,情话绵绵。
但是,之后的剧情就不按剧本走了。当尤尔琴科介绍完情况,说要带女人私奔时,这位女士压根没有感激涕零收拾行李,而是表示:“你行啊,有种啊!你这人是哥朗玩跳伞,你多大一个胆啊!你让我抛下家人,冒着被克格勃全球追杀的风险跟你私奔?你在苏联那些人自信到这个程度了吗?你这打着出门旅游是出殡呢,你这是小约翰吃印度菜,自杀行为啊!”
“维塔利,我是爱你的,我永远忘不了你冒着叛国的风险,也要来和我私奔的行为。你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再报,但是现在请你抱着测谎仪,自我降解,滚到一边炸了屁算了!”
一连懵逼的尤尔琴科看着同样懵逼的CIA探员,场面一路十分尴尬。要说这时候还是美国人讲究,探员们婉转说道:“嫂子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变故,哥们要不你再劝劝?反正你老连命都不在乎了,我们也愿意等等。”
尤尔琴科权衡利弊后,感觉这希望也不太大,表示:“算求吧,咱们还是回美国吧。”然而几个CIA却不急着安排飞机,反而用一种奇怪又期待的眼神盯着他,意思很明显:“我们的事办了,那女人愿不愿意跟你走是你自己的事,答应我们的情报呢?”
尤尔琴科很轻松的坐上沙发,拿起一份报纸,嘴里缓缓说:“你们监听苏联海军通讯和潜艇的常春藤计划泄密了。我没法提供泄密人的姓名,但这人40岁左右,红色头发,是国家安全局情报分析师。这么多细节够抓住他了吧?”
CIA赶紧跟国内联系,组织抓捕。还继续跟尤尔琴科套近乎,希望能再掏出点干货出来。这事,尤尔琴科却勃然变色。他狠狠的把报纸摔在茶几上,指着其中一条报导愤怒的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CIA特工拿起报纸一看也大惊失色。那份当地报纸上赫然写着:克格勃五号人物维塔利·尤尔琴科已来到自由世界。而且写明了是从华盛顿邮报上转载的。
都特么转载到加拿大了,这肯定已经是顶流热搜了。尤尔琴科身边的CIA主管勃然大怒,立刻表示要追查,到底是哪个贱人嘴这么欠?不给你安排关塔那摩十年雅座,难消我心头之恨呐。然后,当知道泄密人叫威廉·凯西时,盛怒之下的CIA特工们纷纷闭上了嘴。
威廉·凯西时任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妥妥的业界老炮,不是门外汉。他之所以搞出这种事,是因为当时被逼得没辙了。那阵子伊朗门和尼加拉瓜丑闻连续爆发,中情局成为了群嘲对象,再不找点硬货甩出去,威廉·凯西的地位快跟垃圾桶平起平坐了。偏巧尤尔琴科的大小肠癌正好,所以为了哥哥的政绩,只能委屈老弟你了。
被官僚主义坑个半死的CIA也没办法,只能好说歹说:“这下您老客在美国住久了,您还是先回美国检查身体吧。”然后他们都傻眼了。经过顶尖的医疗专家会诊,各种先进仪器检查,得出了百分百准确的检查结果。
“尤尔琴科先生,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真的没有胃癌,您确实只是胃溃疡。”
这个喜讯让尤尔琴科本人崩溃了。他本来以为是苏联医生们水平不行,结果没来美国的时候你们说我是胃溃疡,来了美国我还是胃溃疡,那我特么不是白来了吗?与其左右横跳,不如直接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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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与真相
情绪低落的尤尔琴科被带回华盛顿,他第一个情报很快被准确验证,罗纳德·佩尔顿被锁定。尤尔琴科又提供了第二个情报:“就在最近,你们CIA有个人投靠克格勃了,他的名字叫做爱德华·李·霍华德。因为是一次性交易,所以我知道名字。”尤尔琴科的第二份情报更加准确的被证实,只有一点瑕疵,霍华德已经在1983年离开CIA。他的泄密应该是报复前雇主。所以,虽然中情局知道了这人是叛徒,却没法抓到他。
两份情报都无比准确,尤尔琴科更加被重视起来。凯西局长派出华盛顿地区专门负责苏联事务的CIA特工奥尔德里奇·埃姆斯,负责跟尤尔琴科对接。埃姆斯跟尤尔琴科深谈几次后一无所获,得出结论:“如果我们不满足他的条件,我们很难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中情局也真等尤尔琴科等什么,那颗100万美元的奖金好搞定,但月薪7万美元确实不好弄。这个钱在现在都是一笔巨款,别说80年代了。本来中情局的打算是,反正这是个胃癌晚期的人,都快挂了,应该花不了几个钱。但目前的情况看,这家伙搞不好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那可就是一笔2000万美元以上的巨款。中情局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当然心疼。
眼看两边越来越僵持,埃姆斯给凯西出了个主意:“这个人可能是敬酒不吃吃洗脚,要不找个在这家伙去西海岸玩玩,等他放松下来,咱们再想办法套情报。”遗憾的是,公款旅游并没有让尤尔琴科放下警惕,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去哪,都有一些中情局的好朋友们跟着,连上厕所都蹲在门口踢手指,监控之严密堪比下海后的赫鲁晓夫。而且,凯西局长几乎一天一个新要求,一会让他辨认照片,一会让他出庭作证。一来二去,尤尔琴科彻底火了。
尤尔琴科终于明白,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在美国也绝对过不上什么安生日子。中情局这帮混蛋就是想把自己逼到绝境,然后一点一点榨干所有价值,等自己没有价值了,待遇也就离被抛弃不远了。道理,尤尔琴科是想明白了,可现在已经叛逃完了,后路已绝,这个套该怎么解呢?
尤尔琴科很快结束了西海岸之旅,回到了华盛顿。这次他不再主动索要奖金和薪水,每天跟中情局的小孩们聊天扯淡,偶尔还出去上街走走,吃个午餐什么的。中情局这边多少也放松了一些警惕:“这个人后路已绝,苏联那边已经知道他是叛徒了,他没啥资本跟我们穷魔了,慢慢熬就死了。”
时间就这么来到了1985年11月2日,尤尔琴科已经来到了美国三个月。这天轮到新手探员托马斯·亨纳看守尤尔琴科。亨纳这厮牢骚满腹,抱怨说自己为什么总是在假日或周末值班。尤尔琴科非常体谅这个情报顾问的新人,建议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透透气。
亨纳当然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但人类往往就是这样,CIA的工资不足以让特工们有这么强的职业道德,平时不烧香,遇事让我刚,去你娘的狗屁规定。这哥俩在超市晃荡到傍晚,看着回去吃饭也来不及了,就近找了一家餐厅吃饭。尤尔琴科表示为了感谢亨纳的假期值班,这顿他请客,点了不少好吃的。
一顿埋头苦吃后,尤尔琴科突然发问:“如果我现在起身离开,你会怎么做?开枪吗?”亨纳是个老实孩子:“不,人太多了,会误伤的,而且我们并没有对叛逃者开枪的授权。”尤尔琴科笑着站起来:“那我要出去散散步了,你不要跟来。”末了补充了一句:“如果我回不来,这不是你的错。”
说完,尤尔琴科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餐厅,留下一个菜鸟在风中凌乱。几分钟后,亨纳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迅速冲向电话,向总部汇报尤尔琴科失踪了。在菜鸟打电话的时候,尤尔琴科已经大步走进了苏联驻美国大使馆。事实上,在超市的时候他已经给大使馆打过了电话,自报身份后要求他们保持大门敞通,自己即将如闪电般归来。
就这样,尤尔琴科完成了一项几乎不可能的任务,从克格勃叛逃到中情局,再从中情局叛逃回克格勃。对于他逃回去的事情,中情局虽然觉得很可惜,但也无所谓。因为他们很清楚,克格勃会镇压对付叛徒。然后,他们就傻眼了。
戏精的诞生
1985年11月4日,在尤尔琴科逃回苏联大使馆的第三天,苏联使馆突然召开新闻发布会。等记者都到齐后,一个苍白疲惫、饱经风霜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坐在麦克风前,愤怒的控诉美帝国主义的无耻。中年人情绪非常激动,在叙述中还要夹杂着俄语脏话。
他声称自己是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总局官员维塔利·尤尔琴科,于7月12日受命前往罗马,调查大使馆艺术品失踪案。当案件调查完毕,即将返回祖国的8月1日傍晚,他前往梵蒂冈博物馆参观,结果在参观归来途中,遭遇了无耻的偷袭。
“美匪用麻醉针将我放倒,闭上眼睛,塞进了汽车,又几次转机把我运回美国。整个绑架期间,他们一直给我注射麻醉剂,我在几乎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无法反抗。到达美国后,本人遭到了中情局的残酷折磨。他们大量对我使用吐真剂和其他毒剂审问,我一直处于意识半模糊状态,不清楚有没有泄露重要情报。但作为苏维埃的忠诚战士,在下只要清醒的时候就一直与无耻的中情局做坚决斗争。三个月来,我画下无数圈圈,阻挠拷问我的家伙。对,就是那个又高又瘦的斯文败类,他的名字叫奥尔德里奇·埃姆斯。各位媒体朋友可以去中情局调查,看看有没有这个人。”
“这个蠢制,利用我半昏迷的时候,强迫我签了一份100万美元的合同,试图栽赃一位光荣的苏维埃战士。当然,作为苏联培养多年的精锐特工,我还是抓住了他们的漏洞,于11月2日逃回祖国。今天,我在这里揭露和谴责这种突破底线的阴谋,讲述一曲忠诚的赞歌。”
消息传出后,中情局大佬集体斯巴达了。本来威廉局长向大总汇报的政绩是,自由世界灯塔的光辉吸引了苏联间谍前来投名。结果,经过尤尔琴科的这一番解释,变成了过气政客为求自保无耻偷袭,引起外交争端。尤尔琴科这手,不仅保全了苏维埃的脸面,还反抽了美国一记耳光。
克格勃不可能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蹊跷,但是形势所迫,尤尔琴科必须是被绑架的,也只能是被绑架的。现在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中情局面前,他该如何解套呢?CIA很快就出面否认了苏联大使馆的说法。他们声称:“尤尔琴科先生是诚心诚意投奔自由世界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在了苏联大使馆。他肯定是受到胁迫才发表了这段讲话,不信,如果你让他再来到美国领土,他一定会改口。”
威廉局长觉得自己反将了一军,无比精采。你个叛来叛去的小人,还敢回来吗?如果他是主动跑回苏联的,难道他就不怕再回美国被我们干掉?而如果尤尔琴科是不小心被苏联绑架回去的,苏联就更不敢把他单独送回来了,毕竟万一回了后在叛变,可就真成国际笑话了。所以,无论怎么想,尤尔琴科肯定不敢回来,只能硬吃这个哑巴亏,坐实了苏联是强行把人绑回去的。威廉局长觉得自己这个计策真是石破天惊,赢麻了呀。
但他不了解尤尔琴科,或者说还不够了解斯拉夫人。美方的声明刚刚发表,尤尔琴科第二天就自己一个人去了美国国务院,对美国人进行一番严正谴责。而且在门外留下了一大堆长枪短炮的各国记者全程直播,赤裸裸的打烂了威廉局长的脸。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美国也只能认栽,表示大哥我们服了,希望回莫斯科后您的苏联同行能给你好日子过,祝您前程似锦,再见吧。
1985年11月7日,尤尔琴科返回莫斯科。苏联在机场安排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进入卢比扬卡大楼时,他的上司克留奇科夫亲自把荣誉国家安全官勋章挂在了尤尔琴科胸前。一曲忠诚的赞歌奏响:“苏维埃,你的英雄回来了!”
疑点与尾声
从尤尔琴科回到莫斯科那天开始,中情局就一刻不停关注着他的消息。他们知道克格勃不会相信尤尔琴科的鬼话,就等着啥时候副总局长过去,之后会被克格勃清算。克格勃可能会碍于面子不会公开处罚他,但悄悄的让他人间蒸发是很正常的。毕竟,这是个绝不允许背叛的组织。
可是直到苏联解体,这事也没发生。尤尔琴科依然在第一总局待任次官,虽然没有升职,但也没降职,清算更是无从谈起。直到1994年2月21日,中情局逮到了一个超级鼹鼠。这家伙为克格勃足足提供了9年的绝密情报,至少12个中情局埋在克格勃内部的高级卧底因他而暴露,堪称有史以来杀伤力最大的鼹鼠。他的名字叫奥尔德里奇·埃姆斯。对,就是当年跟尤尔琴科对接的那位。
在埃姆斯被捕后,许多中情局官员回想起十年前的那桩往事,好像突然把一切都想明白了。1985年是个很特殊的年份,在那一年中情局和克格勃的竞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的内部渗透严厉到了挖地三尺的地步,彼此的卧底纷纷被通过各种手段挖了出来,堪称情报界的世界大战。
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尤尔琴科的第一次叛逃,本就是克格勃安排给他的任务,通过这样一次爆炸性叛逃,转移中情局的注意力,从而保护他们最深的那个鼹鼠?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桩左右横跳中的一切。尤尔琴科叛逃最核心的起因是他的胃病,可是苏联的医疗体系并不差,以他的级别所享受的医疗,不可能连胃溃疡和胃癌都区分不开。即使他本人区分不开,苏联的医疗专家也能给他讲明白。如果这个核心起因根本就说不通,那么他为什么要叛逃?
其次,就是整场叛逃中,这货总共出卖了两个间谍。这两个间谍的共同特征是,他们已经不在中情局工作。换句话说,当时他们对克格勃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情报价值。而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对着后来被捕的埃姆斯一顿高度评价,现在看起来,这更像是克格勃的策略,要让两个克格勃互咬,这样中情局只敢信任其中一个,丢卒保帅。搞得让它们狗咬狗完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尤尔琴科回国多年也没有遭到任何清算,甚至至今还享受着英雄保护。虽然他的岳父位高权重,但是似乎也没有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遗憾的是,我们永远也无法验证这种猜想是否正确了。
苏联解体后,尤尔琴科继续在情报部门工作,直到1996年退休。国家崩溃并未影响他的生活质量,这老哥很快成为了一家商业银行的安全负责人,同时也是这家银行的董事会成员,小寡头了属于是。他依然活着,居住在卡卢加一所低调而舒服的房子里,偶尔还会和老同学聚聚。
但无论是传记作家还是多年好友,都无法撬开他的嘴。只要提及当年那场事的真相,他总会摇头微笑,表示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个案子的时候,太多人会因此倒霉的。而除了他以外,其他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也都无法发声了。被美国抓到的超级鼹鼠埃姆斯,由于给中情局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被美国人恨得牙痒痒,因此被判终身监禁,至今仍在服刑。
讽刺的是,这个人投靠苏联的原因跟意识形态毫无关系,完全是为了钱。苏联靠着金钱打通了大量美国的关节,不得不说是一个黑色幽默的事情。最后一个知情人只能是克格勃大佬克留奇科夫。他倒是有回忆录留下,在里面坚称尤尔琴科是个英雄。不过他的说法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为了掩护自己的失误,就不得而知了。
克留奇科夫于1991年参加819政变。在这场政变里,他发现了曾经坚强如钢铁的克格勃,也可以脆弱的如同泥沙一般。当年那个让先桥五杰,为了信仰而效忠的队伍,逐渐变成了用金钱收买人的臃肿机构,变成了靠走私物资来维持的腐败组织。当盾牌变成了朽木,当利剑变成了钝刀,曾经遍布全球的红色网络,却在自己的首都撑不过哪怕三天时,这场过往的罗生门事件,也只不过是这个已死巨人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可悲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