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键政人如何开一家小偷公司？【硬核狠人24】

前言

1905年3月8日，法国亚眠的地方法院被军警围得水泄不通。 通往审判席的走廊上，一步一岗，荷枪实弹的士兵警惕的审视着每个人。 上午10点，骑兵押送着一辆囚车来到法院门前。 士兵们推开围观的人群，一位男子敏捷的跳了下来。 男子头戴圆礼帽，身穿长风衣，腋下还夹着一个文件包。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犯人，反而像教师或学者。 他望着街道边挤满的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举起手臂，对着人群高喊：“无政府主义万岁！” 人群轰然回应：“万岁！” 随后，激昂的国际歌响起，在数千人的合唱中，男子走进法院。 在他迈进大门的一瞬间，人群爆发出了最热烈的呼喊：“马里乌斯·雅各布万岁！”

海洋的梦想与现实的残酷

对于远洋船员约瑟夫·雅各布来说，1870年不是个好年分。 在那一年，普法战争爆发，普鲁士开始进攻他的家乡阿尔萨斯。 为了活命，约瑟夫果断润马赛。 在这里，他娶了当地姑娘马利·维尔弗，但这对于约瑟夫来说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好事。 这倒不是因为夫妻俩感情不好，事实上两人是纯粹的自由恋爱，但妻子对约瑟夫的工作很不满。 她要求丈夫必须放弃自己在远洋船上的工作，这种食宿全包，小命难保的工作任哪个女人都不会放心。 所以，约瑟夫只得离开大海，在陆地上回忆搏击大洋的浪漫。

1871年，夫妻俩的儿子诞生了。 约瑟夫为儿子起名为亚历山大·马里乌斯·雅各布。 马里乌斯在拉丁语词源中有“海”的意思。 为儿子取这个名字，寄托着约瑟夫心中那未曾熄灭的征服大海的野望，他希望儿子将来也有一颗雄心。 而事实证明，当年的法国确实很适合有雄心的人一展身手。 彼时的法国社会结构之混乱，就像是把阿玛尼、阿尼玛、皇阿玛、杀气马、马杀鸡混在一起。 普法战争失败后，法国各派势力纷纷崛起，保皇派、立宪派、直选派、共产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在街头激烈的表达意见。 对于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状况，通辽韩国音乐电台描述到： （音乐） 百花和烦恼都按时开放， 我受一位那个品尝你的美呀， 花的玫瑰呀，名字写错谁， 搞个七窍风吹的对决，你有点难追。 （音乐）

在这种社会里长大的小雅各布，从小接触的就是一片其乐融融的环境。 更要命的是，虽然自己已经没法当水手，但约瑟夫把自己对海洋的向往全灌输在儿子身上。 从小到大，他给小雅各布讲了一大堆浪漫美好的水手故事，什么神秘海神呐，奇幻宝藏呀，异域美人呀，把小雅各布听得一愣一愣的，对大海充满了无穷的向往。 许多年以后他才知道，父亲在远洋船上的岗位是一个厨子。

除了父亲的奇幻故事外，随着年龄的长大，小雅各布也接触了一些课外读物，比如海底两万里。 结果，一个天真的玩笑，崩塌了命运的轨道。 小雅各布从此更加对大海的神奇深信不疑，早早就立志成为远洋水手。 因此，在公读了小学学位后，小雅各布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行动。 他开始在码头上蹲点，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一个海军军官跳上码头，他赶紧迎上去帮人家提行李。 军官以为这小孩就是个要小费的童工，就边走边把零钱递给雅各布。 雅各布知道自己被误会了，他胀红了小脸不肯收钱，结结巴巴的讲出了自己的野心：“我想跟着你当水手。” 军官听完哈哈大笑：“啊，小男水手啊，这好办，如果家人同意的话，这周内可以去军营找我，我叫马蒂诺。” 欣喜若狂的雅各布飞奔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母。 约瑟夫非常高兴，但母亲马利就崩溃了，一个老东西自己不去作死，你他妈撺掇孩子去作死，我跟你拼了。 约瑟夫被抓了个满脸开花，但此时他也来了脾气，坚决支持儿子当水手。 一家人开始了其乐融融的交流。 跟他们家内斗相比，街面上甩炸弹的革命党都是如此的温和儒雅。 斗争的结果是，1890年2月，11岁的雅各布正式作为船童，被自费配到了希腊号远洋船，开始了自己海员生涯。 然后他就会知道，他的船父有多么坑人。

船父只告诉他航海的奇妙，却没告诉他水手这行工作完全就是劳死累死苦里难的工作。 在船上，雅各布必须凌晨四点起床刷甲板，修理机器，伺候军官，并且必须时刻面对上级的谩骂。 这种生活让他完全无法忍受。 沿着非洲走一圈后，他也知道异国并不浪漫。 这地方除了呲牙的大河马外，就是穷的互相呲牙的非洲叔叔，没有财宝，也没有女妖。 当地三四次出航后，小雅各布终于对船父的话彻底失望，他理想中的海员生活跟现实中的一点都不一模一样。 但是，事已至此，想改行已经来不及了。 在船上，领导开始给雅各布画大饼，告诉他一旦转正当舵手，就能拿45法郎的高薪，这是个很诱人的数字。 无可奈何的雅各布只能继续坚持自己的职业生涯。 但是，在航船上，雅各布跟船员因为一些不能过审的原因发生了一些冲突。 小小年纪的他为了自卫，不得不奋起反击，结果差点被打死。 在向船长投诉无效后，雅各布在临近西尼的近海跳船跑路，那年他才13岁。

上岸以后，雅各布发现这艘带英最大的监狱对自己也不太友好。 在西尼，他卖过苹果，擦过皮鞋，还喂过海豹，无论哪份工作都没法糊口。 关键时刻，一个法国老乡拯救了他。 他在听说这个小孩当过海员后，热情的邀请雅各布到自己的捕鲸船上打工，并保证收益公平分配。 满怀感激的雅各布再次登船，然后又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船长确实是个有口齿的人，说好收益公平分配就绝不反悔，这在那个年代属实是良心资本家。 坏消息是，他登上的这艘船并不是捕鲸船，而是在业务上有一点小创新。 这是一艘海盗船，主要业务是在海上杀人越货。 这种刺激的业务让13岁的雅各布吓坏了胆，他果断在进港后再次跑路。 这次他连澳大利亚都不敢待了，随便跳上一艘船润欧洲了。

随着英国货船，雅各布回到了马赛，刚下船就被给抓了起来。 这倒不是他的海盗行为被曝光，而是因为他能登上希腊号邮轮是因为受到了军官的举荐。 那艘船虽然是邮轮，但船员却是军籍。 因此，跳船跑路可以被算作逃兵。 这个罪名让雅各布欲哭无泪，他跳船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他和母亲向法庭哭诉自己的遭遇。 一番波折之下，法庭最终没有难为只有14岁的雅各布。 最终，法庭大发慈悲，他们让雅各布当庭以海员的荣誉发誓不会再违法，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 虽然在法庭眼里自己已经大发慈悲，但对于雅各布来说这依然是个坏消息，因为这个判决意味着他基本无法脱离海员这项工作了。 他本来就是自卫，却平添了无妄之灾。 这种对法庭的恨意将逐渐积累，最终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式释放出来。

入狱与觉醒

躲过牢狱之灾的雅各布终于回家了。 由于只能继续做船员，他又找到了带他入行的马蒂诺。 马蒂诺此时正好接手了一条好船，并同意带他一起出海。 这次由于有船长罩着，雅各布在船上的处境大为改善。 不过，这个小船员却表现出了和其他船员截然不同的品质。 他不抽烟，不饮酒，不赌博，抵制兢兢业业的工作，主动学习各种技能。 很快，船员们发现这个小伙不仅勤劳，还是个高材生，他拥有小学学位。 船员们纷纷拜托他来给家里写信，雅各布一一帮忙，很快成为了有口皆碑的人物。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个成功船员的起点。 然而，所谓如鱼得水一场空。 1897年，雅各布在船上大病一场，被朋友用担架抬回了马赛。 他的海员生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在家乡马赛，不少亲戚陆续过来看雅各布，大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给他买了不少礼品。 其中一个表哥怕他空虚，非常贴心的给他送了一点精神食粮，大文豪雨果的名作《九三年》。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九三年》这本书，这是一本安宁祥和的小说，非常传奇的描绘了当时法国社会那种其乐融融的温心状态。 在看完这本书后，雅各布的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雅各布发现，他个人的悲惨经历并不是他本人运气不好，而是法国社会就不是一个良好的社会。 他应该做的不是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是改变这个腐朽的法国社会。 既然要改造社会，那就应该选一个门派加入。

作为法国的大城市，马赛当地正处于各股政治力量的吃鸡状态，可选的思想重重。 在众多思想中，雅各布毅然选择了最离谱的一个：无政府主义。 虽然以现在的角度看来，主张取消政府和秩序的无政府主义是一件比较神奇的思想，但任何思想能够流传下来都必然有其逻辑自洽之处，无政府主义也是如此。 雅各布时代的无政府主义及其根本逻辑在于，他们认为人类存在阶级，有阶级就阶级压迫。 共产主义者认为应该通过斗争来消灭阶级压迫，而无政府主义认为应该消灭阶级。 而如何才能消灭阶级呢？ 众所周知，政治的定义是对资源的权威性分配。 那群人认为，权威带来了分配，这分配带来了阶级，阶级产生了压迫。 所以，只要从根本上消灭政府，大家就绝对自由了，也就不会有阶级压迫了。 这一连串的逻辑听起来很离谱，仔细想想，也的确是很离谱。

实际上，即使在当年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法国社会里，无政府主义者也是最暴烈的一批人。 他们在欧洲各地四处串联造反，逮住机会就从物理上消灭政府成员，弄得跟恐怖分子一样，是各国政府最优先镇压的人。 当然，新入行的雅各布跟其他成员不同，他虽然进入的是无政府主义圈子，到处宣扬无政府思想，但他反对使用暴力，只是喜欢到处演讲。 不过，既然雅各布已经拜入山门，那么遵循着通辽宇宙第一定律：能者多劳。 为了帮雅各布悟道，马赛的警察很快就找上门来。 一阵狂砸乱搜后，最终他们确认，雅各布的母亲马利是小偷。 说人家是小偷，理由是什么呢？ 理由是，警察们发现了马利的订婚戒指，“你们这种牛马家庭怎么可能买得起，肯定是你的偷的，我们没收了。” 被平白污蔑的雅各布勃然大怒，立刻去警察局讨说法。 这个操作属实把马赛警察给整笑了，“你不是不承认政府合法性吗？讨什么说法？给爷爬！”

雅各布还没来得及生气，警察又找上门了。 又一阵狂砸乱搜后，他们找到了一本书。 按说家里有本书也不是啥罪行，可是这本书是一本炸弹制造教程。 警察因此判定雅各布试图制造炸弹，判刑六个月。 一连懵逼的雅各布就这样被送进了通辽指定龙场。 六个月后，他被释放。 也许是光顾着生气了，他在监狱的这半年里没啥感悟。 面对如此愚笨的家伙，法国警察不得不执行通辽宇宙第二定律：多劳多得。 他们开始以半个月一次的频率去雅各布家中搜查，隔三岔五就找理由把他塞回监狱，强迫他继续悟道。 雅各布被搜的实在受不了了，在一次出狱后直接在工作场所住，不回家了。 为了他的成长，法国警察简直操碎了心，拼了命的把他往通辽宇宙里推。 他们立刻跟到工作地搜查，很快就让整个马赛没有一个老板敢雇用雅各布。 这回，法国警察终于成功了。 所谓“砍泥困而投苏连，拉姆居而演犯罪”。 在第五次深入龙场之后，雅各布终于悟了。

小偷公司的诞生

1899年3月31日下午，三名警察推开了马赛城里一家当铺的大门，向店主吉尔先生展示了搜查令。 领头的警察先生严肃的说：“吉尔先生，我们接到举报，您的当铺收了一件凶杀案受害者的手表，我们怀疑您参与收赃，需要进行全面搜查，立刻把账本和保险箱钥匙交出来。” 吉尔先生听完汗流如注，他确信自己没收过那块手表，但问题是他确实经常参与收赃。 但此时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哆嗦着交出了账本和钥匙。 警察关闭了当铺的门面，然后打开了保险箱。 其中一名警察把珠宝、手表、首饰等贵重物品一样样取出，非常专业的进行分类。 其余两人则进行登记和封箱。 有条不紊的查抄足足持续了三小时，吉尔先生已经濒临崩溃。 因为警察评估这些东西至少价值40万法郎。 清空所有物品后，领头的警察冷笑着询问吉尔：“吉尔先生，您是否承认有收赃行为？” 吉尔当然不承认，一再表示自己是个守法的好人。 如果在这家当铺有任何违法行为，那么自己的员工将承担一切责任。 面对着这个良心资本家，警察不屑的说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检察官，看看他是否相信你的鬼话。” 吉尔先生就这样被塞进了一辆马车，拉到了马赛的法院。 带他的警察亲自耗着吉尔，走到检察官办公室门前。 他告诉吉尔在门口坐着等一会，自己要向检察官大人汇报此事。 几分钟后，警察出来了，告诉吉尔检察官现在很忙，过一会再喊你进去。 “我现在有个紧急差事要办，你在这老实等着。” 说完，他还俯下身，盯着吉尔的眼睛威胁：“你可以试着逃跑，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抓回来。” 吉尔先生吓得呆若木鸡，老老实实的蹲在门口等检察官讯问。 一直等到天都黑了，法院打更的过来赶人：“你这人有什么大病？法院都下班了，你在这蹲着干啥呢？” 吉尔先生欲哭无泪，他说我身上背着冤案呢，今天就得跟检察官解释啊。 打更的倒是好人，他帮吉尔找来一位还没回家的法官。 吉尔赶紧上前，结结巴巴的解释自己的冤屈，表示如果有错误，那么责任全在员工等等。 这法官非常有正义感：“啊，有钱你来赚，黑锅员工背，阳间人干阴间事，恶人恶行不自知，别不要脸了，关起来，明天仔细核实。” 莫名其妙去蹲号子的吉尔彻底崩溃，他在看押室里嚎啕大哭。 由于他嚎的太过惨烈，终于惊动了一个看守，冲进去就是一顿暴打。 打了一会儿不打了，因为吉尔先生答应付给他200法郎。 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看守联系了警察局的朋友，试图找到抓人那位警察队长，看看是否可以通融一下。 据吉尔先生说，这名队长叫洛朗。 朋友很快回话：“别扯淡了，整个马赛警局都没有叫洛朗的队长，也压根没接到什么收赃举报。” 几个人一核对，然后整个马赛都沸腾了。

第二天就是4月1日，这场跟哥白尼式上位一样性质的故事，如同愚人节玩笑一样取悦了整个法国。 马赛的司法系统从此颜面扫地，成为了群嘲的对象。 没错，这次创意十足的犯罪就来自雅各布的监狱悟道。 马赛警察求锤得锤，在第五次入狱后，雅各布终于悟出了门道。 在监狱里，他敏锐的发现了无政府主义事业最大的问题：太过沉迷于零星暴力。 这种零星的暴力厮杀让他们的形象如同恐怖分子，跟这群虫豸们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无政府主义呢？ 为了拯救无政府主义，雅各布有了新的想法。 简单的说，就是无政府主义必须全面复盘旧有案例，吃透市场环境，找到新的抓手，发力新路径。 通过新的引爆点，来提升市场感知度，用鱼腥攻势，锤炼普通士兵，以结果导向为根本逻辑，进行势能积累，最终形成社会结构化的价值耦合。 总之，雅各布认为，无政府主义想要壮大，依靠的不是搞爆炸，而是搞策划。

雅各布由此总结了个人发展路线：用非暴力犯罪搞钱，然后用搞来的钱搞组织。 收买媒体，利用媒体改变自身形象，甩掉过去恐怖分子的帽子。 由此，雅各布制定了无政府主义者的犯罪三原则。 一、除安全和自由受到侵害外，尽量不使用暴力。 二、只针对不公正秩序的代表，比如老板、军警、法官、教室等，而对友谊职业则予以帮助。 通辽人不害通辽人，公证师就属于友谊职业，工人、农民、医生、作家等都属于帮助对象。 三、所得款项除维持自己的生活外，全部用于无政府主义事业和有需要的穷人。

事实证明，格局打开的雅各布果然天赋惊人。 吉尔当铺是他的第一个练手之作，这场牛刀小试，却震惊了整个法国。 由于这次作案名气太大，他在几个月后就被逮捕了，重新入狱，而这次入狱恐怕很难轻易出来了。 无奈之下，雅各布整了个狠活：装疯。 在表演了吃帽子、发奋图强等一系列狠活后，法官确定他真疯了，移送精神病院。 好在这是法国，没有圣洁的沙白。 精神病院里有个护士也是无政府主义者。 1900年的某天，他找了个机会把雅各布给放了。 这次精神病院之旅，终于补完了所有悟道环节。 重获自由的雅各布确信了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他准备大展宏图了。

黑夜工人和阿提拉

从法院里出来后，他又来到了法国蒙彼利埃，开了一家五金店。 购买了市场上所有品牌的保险箱，躲在地下室研究如何开锁。 是的，他准备从事实向传统行业：盗窃。 这简直是拉姆一样，成为了一个传统行业的新标杆。 通过匠人精神，雅各布很快就成为了撬保险箱的职业玩家，然后他就开始行动了。 第一个目标是尼斯一家极其贪婪的制造商。 这个人以残酷欺压工人而闻名。 1900年11月，雅各布抵达了尼斯。 他在商人的豪华别墅对面租了一间公寓，每天观察目标。 一个月后，他大致摸清了这个人的行动轨迹。 他每周二晚上会出去鬼混，彻夜不归，是最好的时机。 周二上午8点，商人如常走出别墅。 雅各布在他家大门的门缝中塞了几张纸就回去补觉了。 午夜十分，雅各布再次来到别墅门前，看到那几张纸原封不动，他确定主人没有回家，可以动手了。 门缝塞纸这招是雅各布留给后世窃贼的一个行业小妙招，直到今天依然被小偷们沿用。

确定家里没人后，雅各布轻易的从顶楼的烟囱里进入了别墅。 进屋之后，他用棉被盖住了保险箱，确保开锁时不发出任何声音。 不到10分钟，他就打开了保险箱。 由于里面的财宝实在太多，雅各布甚至一个人无法带走，只能拿着4万法郎的现金，悻悻而去。 虽然搞钱不多，但雅各布对此次成功的实践非常满意。 他在验证了自己的实力后，回到蒙彼利埃，立刻着手组建团队。 招募的对象只先于认同自己三原则的同伴。 而且他认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开始对投奔而来的兄弟们分享技术和经验，把自己溜门撬锁、拆保险柜的手艺，全部一刷成小册子，主动分发给团队成员。 很快，大量的法国无政府主义小偷，在一夜之间实现了技术升级，整个行业生态都被重塑了。

基于无政府主义者不收学位的核心思想，智圣先师雅各布并不去管理这些人，更不参与分配。 基本上是只要你发誓遵守三原则，我就教你手艺。 手艺学成后，你们就自己组队出去单干，我啥也不管。 但是，你们办事时必须和我使用共同的名号：黑夜工人。 当然，除了教学工作外，雅各布也没忘了真抓实干。 他经常随心所欲的给黑夜工人们组队干上几票。 为了打出品牌知名度，他总是在作案后给受害者留一封信。 在信中，雅各布会详细阐述你做了什么缺德事，为什么要祸祸你等等。 在信的落款处，他会留下自己起的笔名：阿提拉。 由于经常深入一线，雅各布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市场情况，对自己的产品进行技术迭代。 作为服务意识超强的男人，他很快开始给黑夜工人们提供全面技术支持。 除了教材外，还提供开锁工具、化妆染料、身份证件、销赃渠道等一系列支持。 靠着这一套完整生态，黑夜工人们迅速做大做强。 不出一年，这个组织就走出过门，在全欧洲扩散，成为了富人的噩梦。 整个欧洲的有钱人都是“沉睡摸电线，输麻了”。

审判与传奇

如此庞大而工业化的小偷公司，想必会遭到欧洲各国政府的围剿吧？ 答案是完全没有。 虽然雅各布很中二的，要求徒子徒孙们自称为黑夜工人，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品牌意识。 毕竟干的是这种业务，如果和被害者见面，双方难免会有些小尴尬。 所以，各国警察完全是忙向摸人的状态，他们根本不知道黑夜工人的存在，倒是对那个叫阿提拉的大盗很感兴趣。 只可惜对于这个阿提拉，警察也束手无策，因为雅各布做事非常缜密，警察是根本拿不到线索。

而在法国的地下世界，雅各布的工匠精神依然井喷的爆发。 他兢兢业业的致力于盗窃技术的革新。 比如针对楼房盗窃，他提出了“租下楼下房子然后开棚板”的小妙招。 这是他对盗窃行业的第二大贡献，彩虹六号就继承了这种创意。 在传到手艺的同时，雅各布的信更是花样翻新的嘲讽那些被盗的富人。 比如，“在下是盗贼之神，只会光顾那些真正盗贼的家。” 由于这些话反映了群众的心声，在当年迅速成为了法国流行语。 导致被盗者不仅要在财产上受损失，还要在声誉上二次破防。 而且，雅各布始终坚持他的三原则。 某次他摸进一个海军军官住所，然后就遇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雅各布发现这个叫朱利安·维亚尔的军官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皮埃尔·洛蒂。 洛蒂是著名小说《冰岛渔夫》的作者。 按照雅各布的标准，军警属于反动派，可作家属于社会建设者，那么偷还是不偷呢？ 思考良久后，他觉得“宁可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伤害一个好人”。 所以，他把打包好的所有东西都放回原位，并且留了一封信：“很抱歉误闯了您的房间，我看过您的作品，认为您的工作配得上薪水，随信附上10法郎，用于赔偿您的玻璃和白月窗，阿提拉。”

回家后的洛蒂惊讶的发现了屋里的小纸条，把这个事当段子跟很多作家同行讲了。 一时之间，侠盗阿提拉风头无两，成为了当时的法国顶流。 有流量就可有搞法，很快什么法兰西罗宾汉、巴黎布拉德皮特开花，成为了老通辽政治的旗械员。 从1900年到1903年，雅各布光自己就作案150到500起，涉案金额最保守估计也超过了500万法郎。 但他真的把大部分的钱交给了无政府主义组织和穷人。 更神奇的是，法国的无政府主义组织比政府有效率的多。 他们收到了金钱后，居然真的开始进军媒体了。 从1902年开始，无政府主义者连续收购了多家报社，很快就利用这些渠道为自己发声。 拥有了流量平台的他们，迅速对其他思想的路边社形成了降维打击，成为了法国键政圈的显学。 而谁都没想到的事，正当组织发展向雪汉跑布，高歌猛进时，雅各布却翻车了。

1903年4月的一个晚上，雅各布找来了两个兄弟，跟他一起去夜闯寡妇门。 踹寡妇门的原因是这是一个为富不仁的寡妇，在当地恶名满满。 这个任务毫无难度，那个寡妇住在一个乡间的庭院里，只要趁她不在翻进去，把保险箱开开就行，这活雅各布闭眼都能干。 因为实在太简单，雅各布犯了一个跟拉姆一样的错误，选择队员时他没太认真挑。 他找了两个入行不久的新人，两人本来都是暴力出身的无政府主义者，对盗窃这行并不熟练。 因此，在进入房间阶段，失误就来了。 那个叫布尔的小子觉得用刀切玻璃太费劲，于是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上去就给了玻璃一拳。 半夜三更的，寡妇家玻璃破碎的声音传的老远，隔壁老王被惊醒了，冲出来就喊了一嗓子：“谁在那边？” 雅各布一看被发现了，赶紧示意放弃任务，哥仨转身就跑。 老王喊完这嗓子，赶紧驾车去城里报警。 此时雅各布三人组依然安全，警察从城里到乡村还需要很久，哥仨分头润就行了。 可是雅各布此时犯了另一个错误，他觉得提前跑路已经够谨慎了，荒郊野岭的分散也没啥意义，就法国警察那个效率，等他们来还早。 所以，他们决定三个人一起乘火车回蒙彼利埃。

等三人腿着到火车站就已经凌晨两点，早过了列车运营时间，几个人只能在月台上等着。 一直等到清晨六点，火车来了。 正当三人准备上车时，却猛然发现车上居然跳下来两个警察。 说来也是凑巧，当天城里值班的警察非常有责任心，早早的坐第一班火车赶了过来，跟雅各布他们来了个顶头碰。 荒郊野岭的火车站根本没啥人，俩警察一看对方的人脸生，立刻拦住三人要求检查。 意识到危险的雅各布反应神速，立刻对同伴们大喊一声：“跑！”转身就润了。 意想不到的是，另外那哥俩可是干狠活的熟人。 习惯暴力对抗的布尔掏出手枪就开火，两个警察一死一伤。 造成血案后才逃命去了。

虽然法国警察不太靠谱，但公开场合武装袭警，这在任何国家都是难以忍受的。 雅各布的手下很快被抓住，雅各布本人倒是凭借松弛的经验润到乡下。 他毫不慌张，遇到搜查的警察时，还很有风度的敬了个举帽礼。 就是这个动作让他栽了。 本来警察根本没注意他，但这礼敬完后不久，就有一个警察反应了过来。 这荒郊野岭的，过路的都是群乡巴佬，维亚尔跟他们一比都算是温和儒雅的，哪个农民会这么有礼貌？ 警察们叫住了雅各布，把他带回了警局。 在警局里，他提前准备的信和作案工具被搜出。 一番大鸡八恢复自述后，他招了。

大盗阿提拉的落网轰动了整个法国。 按照常理，这种作案无数还导致警察殉职的大盗，必然会在社会公愤中走上绞刑架。 可是很快，法国政府就会明白，雅各布的能量究竟有多大。 在被捕后，当年由雅各布的钱收买的无政府主义媒体开始连篇累牍的对雅各布和他的黑夜工人组织进行报道。 工人们一下就知道了，原来阿提拉不仅是个侠盗，居然还搞了一个有政治理想的组织。 这在当时阶级矛盾激烈的法国社会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夜之间，雅各布就从一个传奇窃贼，润成了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英雄。 来自全欧洲的无政府主义者从四面八方涌向关押雅各布的监狱。 这群人里有相当多的人都是过去在各地干狠活的。 由于担心武装劫狱，警方赶紧把雅各布转移到巴黎。

由于雅各布热度太高，无论怎么判决都可能出状况。 所以，法国政府决定采取鸽子的战术。 审讯过程足足拖了两年，准备把热度拖没再判。 然而他们失算了，无政府主义的媒体疯狂引流，把雅各布越传越神。 两年后，不仅热度不减，反而锁死了热搜榜。 进入1905年，媒体们开始攻击政府久审不判是一种不负责，逼得政府只能开庭。 于是，法国历史上的名场面诞生了。

1905年3月8日下午1点，这场轰动全国的审判终于开始。 所有入场的人身份都经过严格核实，其严厉程度堪比后来的纽伦堡大审判。 在审判过程中，人们才知道雅各布除了是个技术高超的盗贼，同时还是一位天才的演说家。 从进入法庭开始，他就展露出了无政府主义者特有的不合作态度。 按照程序，法官问他需不需要挑战陪审团成员时，他开始了表演。 面对大量的法官和记者，他说：“不，法官先生，我要挑战的可不只是陪审团，而是你们所有人。作为一个具有社会正义感的人，我要挑战的是这个不公的社会，你们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法官闭上了嘴，老子都不会社会，我怎么代表社会？ 他没兴趣跟雅各布辩论，你社你的会，我负我的责。 法官直接宣布庭审开始，然后他就见到了法国版的蛇斩群儒。

由于雅各布犯的案子太多，光证人就需要对峙数十人。 一般情况下，面对着受害者的血泪控诉，这毫无疑问将是对被告漫长的处刑现场。 而雅各布则通过自己的口才，以理服人式，创造了法国司法史上的名场面。 比如，一个被他盗窃股票的商人声泪俱下的控诉，雅各布给自己带来的损失多么惨重。 雅各布在椅子上质问道：“你买这些股票花了多少钱？” 商人抹了抹眼泪说：“超过1200法郎，真金白银的1200法郎。” 雅各布哈哈大笑：“那么小偷不在你面前，小偷是卖给你股票的人，因为我认为这些股票一文不值，我给直接烧了。” 瞠目结舌的商人完全不晓得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后面的控诉内容都没说出口。

再比如，1902年他曾经在一个上校家偷走一把枪。 上校在法庭上控诉雅各布盗窃。 雅各布承认了，然后反问道：“我确实拿走了这把枪，不过你打算用这把枪来干什么？治病还是杀人？如果是为了杀人，我拿走它有什么错？” 这种辩论几乎贯穿了整个审讯过程。 每天庭审结束，报纸都会详细刊登控辩细节，整个法国社会都大呼过瘾。 10天的庭审后，法官都快搞不清谁是谁了。 每天有几千人在法官外合唱国际歌，法官门人人压力山大。 面对法庭，雅各布毫无畏死，他对法庭说：“生存权是不能乞求的，我不怕它被夺走。” 可是雅各布越这样，法官反而越不敢判他死刑，因为一旦处死他，他将立刻变成烈士，带来更大的骚乱。 就这样在全国瞩目下，庭审持续到了1905年3月22日。 法庭做出了最终判决，鉴于雅各布并没有亲手射杀警察，判处无期徒刑。 在最后陈述阶段，雅各布发表了一次著名演说，演说的题目叫《我为什么会是一个盗贼》。 在演说中，雅各布说：“在我们这个时代，容颜板的人缺少面包，做了几千双鞋的鞋匠露出了自己的脚趾，织布的工人衣不蔽体，建造宫殿的石匠在小屋子里苟且偷生，什么都生产的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生产的人什么都有。所以，盗窃是归还，是收回。与其乞求我应得的东西，我更愿意一步一步与敌人做斗争，我有了良心就毫不顾忌的偷窃了。” 这场演说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同时也让法庭意识到，虽然他们不能处死雅各布，但必须削减这个人的影响力。 法庭为此指定了一个服刑地点：卡宴。

这个卡宴跟保时捷没关系，它是法属圭亚那的首府，位于南美，紧挨着苏里南。 卡宴之于法国，相当于西伯利亚之于苏联。 由于深入热带雨林中，条件极差。 被流放到热带的囚徒都生不如死，有无血断头台的美称。 被发配到这，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1906年1月，雅各布被流放到卡宴。 在这个囚犯平均只能存活五年的流放地，他足足熬了11年。 这期间，他18次越狱，均告失败，每次失败后，都被看守暴打。 与大多数流放者不同，雅各布在卡宴依然保持了自己的作风。 他不喝酒，不赌博，对于监狱看守他毫无妥协，自学法律与他们对抗。 还时不时帮助一下狱友们。 即使被关在这，雅各布也没有放弃无政府主义的理想，时常跟身边的人宣扬。 由于他人缘很好，无政府主义很快在南美开枝散叶。 在他看来，这是他值得坚持一生的事业。

晚年与终结

但是，凡事总有意外。 在监狱的某一天，雅各布如常的对狱友们进行劝导。 他正在忽悠一个当地的老工人信无政府主义。 正说的天花乱坠时，这个老人问道：“如果政府没有了，那我退休之后该怎么办？我衰老后不能再劳动，只能成为你口中的食利阶级。要是连政府给的养老金都没人发，我该如何活下去？” 面对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提出的普实的生存问题，口若悬河的雅各布闭嘴了。 他确实无法回答，因为他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沉默了半天后，他只能回答那位工人：“我还没想到答案，如果想到了，我会告诉你。”

1927年，在阿尔伯特·伦敦的奔走下，雅各布被释放，回到了法国跟家人团聚。 不过，回国后的他没有再宣传无政府主义，因为他还是想不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虽然信仰产生了严重动摇，但雅各布依然喜欢打抱不平。 所以，在1936年时，他准备去西班牙支持共和军政府。 晃荡了大半年后回国了，因为他的思想太过冷门，没有队伍愿意收留他。 回到法国后，已经是老人的雅各布表示，呆在这个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国家里，呆着很无趣。 然后纳粹就进攻法国了。 在法国的沦陷期，老头为大量的法国抵抗组织成员提供了庇护。 战后，法国政府还特地感谢了这个著名的无政府主义者，为他提供了一份荣誉退休金。 进入晚年的雅各布，依然坚持自己独特的行为方式。 50年代，法国政府向他的老狗征收宠物税。 一辈子反抗政府的雅各布，亲自去税务局交钱。 正当人们惊讶于他居然如此听话时，他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他要求政府给自己的狗一张选民证。 理由是这只狗从不喝醉，从不说谎，而没有一个选民做到了这点。

虽然整活整了一辈子，但雅各布始终没有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直到75岁时，孑然一身的雅各布终于不耐烦了。 他无法想通无政府主义是否是正确的，但他也不愿意再想了。 我的人生已经经历了足够多，到此为止吧。 1954年8月28日，雅各布在社区里给贫困的孩子们开了一个茶话会。 和孩子们度过了快乐的一天。 在结束时，赠送给他们很多糖果、书籍和现金。 再开着车把孩子们都送回家。 一路上他颇为开心，不停的按着喇叭。 回到家后，他给自己老狗打了一针吗啡，关闭了阁楼的通风口。 搬了一把椅子，静静坐了下去。 一张纸条留下了他的遗言。 你觉得他会说些什么呢？ 在人生的最后，这个响誉欧洲的侠盗，著名的无政府主义者，法国社会的传奇人物，把自己的遗言留给了可能会来他家盗窃的小偷。 纸条上写的是：“衣服洗了，也烘干了，但是没熨烫。储物柜里有豆荚，面包票旁边还能找到两升葡萄酒，不必害怕，为了您的健康，干杯。”

雅各布死后，社区里的人经常来这个怪老头的墓前吊唁。 晚年的雅各布给邻居们留下的印象很好，全然没有了当年风云人物的模样。 只有人们看到了这些怪诞的遗言时，才真正想起，这个75岁的老人的躯体里，住着的依然是那个想要搏击大海的自由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