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最离谱的绑架案是哪起?【神奇组织32】
本篇为神奇组织之意大利光荣会。 参考资料: 约翰·皮尔森1995年出版《财富之痛:让·保罗·盖蒂和他的继承人》 拉塞尔·米勒1987年出版《让·保罗·盖蒂:令人难以置信》 老盖蒂的自传《如我所见》 老盖蒂秘书罗宾娜回忆录《我所知道的盖蒂》
这是一段中文音频,以下是转换后的文本:
神秘组织:光荣会
2023年6月,国际刑警组织在新加坡召开大会,宣布为应对犯罪组织不断迭代的犯罪手法,国际刑警组织将成立一个新部门,全球综合创新中心。在发布会上,发言人表示,目前各国刑警的执法面临着巨大挑战,新型的跨国犯罪组织规模不断扩大,需要各国政府的合作打击。
这次发言让与会记者们十分好奇,在21世纪随着各国执法部门配合越来越严密,跨国黑帮的生存空间应该越来越小啊,怎么还能有巨大挑战呢?对于这个问题,秘书长于尔根·斯托克解释到,随着社会形式的变化,跨国犯罪集团也一直在进步。比如我们最近发动的一次打击行动,就是针对一个遍布五大洲,42个国家,年收入近千亿美元,拥有400多个下级帮派的超级犯罪集团,光荣会。
在21世纪还有规模如此恐怖的黑帮,现场记者们都震惊不已。斯托克补充说,说来我自己都感觉难以置信,澳大利亚的好几个市长都是光荣会的同伙。比利时的布鲁塞尔被他们直接买下了几个街区,连德国的很多产业都是他们洗钱的投资。
哦,你说这么庞大的组织是怎么形成的?他们的形成历史很复杂。比如你有没有听说过1973年那次世界首富孙子的绑架案?
光荣会的起源与转型
1972年的平安夜,萨维利奥·马尔莫里蒂悄悄打开了意大利南部的一个安全屋的大门。终于摆脱追杀的他直接瘫倒在了床上,在睡着之前,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巴波罗家族,你们等着,光荣会早晚要我做主。
光荣会,听起来像是老欧洲那种历史悠久、逼格极高的神秘组织。然而这个判断只对了一半,光荣会的历史确实悠久,但至于逼格,虽然称不上是高不可攀吧,至少也算是“low”穿地心。
如果说在欧洲国家里,意大利有什么事能做到欧洲之冠的话,那么其巨大的地域差距确实让整个欧洲都望尘莫及。时至今日,北意大利的富裕程度比起德国、瑞士都不遑多让,而南意大利的发展程度甚至很难算作发达国家。
意大利的地域差距之所以如此巨大,主要是由于自然条件的差距。比如亚平宁半岛最南端的卡拉布里亚地区,在意大利人眼中就属于化外之地。这里是除了山地就是丘陵,一年四季啃石头,交通闭塞,受教育差,黑奴看了都摇头。由于耕地太少,本地游手好闲的青年组成了该地区的联盟,以欺男霸女,经营妓院为业。长久下来,卡拉布里亚地区逐渐形成了一个以家族为核心的松散的黑社会联盟,他们被称为光荣会。
所以,虽然光荣会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霸气,实际上这个组织单纯是个只能窝里横的乡土黑社会,既不光荣也不算个帮会。由于天高皇帝远,光荣会几乎主导了卡拉布里亚的秩序。在意大利统一后,这个恐惧之城的荒蛮故事吓得外省人称目结舌,将它称之为欧洲最后的野蛮人,阿尔·卡彭来了都算良民。
不过,在二战结束后,随着公路的铺设,卡拉布里亚的社会形势也发生了变化。面对着行业新生态,以萨维利奥家族为代表的光荣会成员决定适应新环境,迭代新打法。他们认为,是时候开始从服务业向新零售转型了。简单地说,也不开妓院,改贩毒了。
然而,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变推变说浪一浪,一个组织中有改革派,自然也就有守旧派。在光荣会中,势力最大的巴波罗家族对这种转型极为不满,表示:“咱们就本本分分的当黑社会不行吗?贩毒那是坏蛋才干的事儿。”
对于一群行动上的巨人来说,有了分歧后,打成一片也就不意外了。很快,萨维利奥的老爹毙业,他本人也遭到敌方追杀,手下越来越少,眼看着就混不下去了。然而,在逆境之中,萨维利奥却颇具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因为他此时已经发现了一条新赛道。他发现,意大利政府在焦亚陶罗建立了一个货运港口,这是一块尚未开发的蓝海市场。如果自己将来能垄断港口的货运业务,那岂不是金票大大地,等有了钱之后自己携金援攻势反攻大陆,巴波罗家族那真仇归仇,岂不谈只可灭。
然而,虽然萨维利奥的商业蓝图十分清晰,但他却有一个现实的麻烦要解决:没钱。无论是垄断运输买卡车,还是气行霸市当大哥,都需要有人有钱,可他自己现在穷得只搓牙,没有启动资金呢。
也许命中注定,正当萨维利奥走在人生的表扬子路口时,1973年1月,吃早饭的萨维利奥突然在报纸的头版上看到了一个醒目的标题:世界首富之孙因参与非法集会被罗马警方逮捕。
绑架案的执行与交涉
当看到这则新闻时,萨维利奥当时就不困了。文章中说,被捕的这小子叫约翰·保罗·盖蒂三世,他爷爷叫约翰·保罗·盖蒂,是美国著名的石油大亨,资产超过15亿美元。这么有钱的富三代居然在罗马,这要把这小子给绑了,这哪是天使轮,这不上帝轮吗?萨维利奥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
于是,他很快找来了手下的一个叫辛昆达的小头目,指了指报纸上的照片:“你,带几个兄弟去罗马,把这小子绑回来,咱们找他爷爷要点钱花。”
辛昆达仔细看了一遍报道,说:“老大,这属于绑架吧?我之前干的都是抢劫盗窃这种本分买卖,绑架有点超纲了,我没干过呀。而且世界首富的孙子呀,人家能不带保镖吗?万一我打不过咋办?”
萨维利奥踢了辛昆达一脚:“废话!老子又没让你抢银行,怂什么?就算这小子有保镖,他还没有落单的时候吗?你到时把我的车开过去,找个机会把他往车上一扔,拉回来不就得了。”
辛昆达欲哭无泪:“老大,罗马离这600多公里,那是个大活人,不挣扎吗?万一他路上求救咋整?要不咱还是再研究研究吧。”
萨维利奥摇了摇牙,搂着辛昆达的肩膀:“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出手吗?”
辛昆达摇头:“不知道。”
萨维利奥十分亲切地说:“因为你跟其他文盲不一样,你识字,会动脑子。老大我是拿你当心腹培养才给你加担子。虽然你没干过绑架,但这行有大量的有上成功案例可以参考,多看点报纸书籍啥的,不会干你还不会看吗?干中学呀!”
就这样,辛昆达不情不愿地接了这单绑票的业务。他带着两个手下去了罗马,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后,辛昆达让手下出去寻找那孙子的下落,自己则一头钻进图书馆,开始认真研究绑架业务。
很快辛昆达发现,如果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那图书馆就是人类进步的云梯。在看了大量犯罪小说后,辛昆达轻易迭代了思想模型:如何让肉票不挣扎呢?靠绿纺。所谓绿纺是一种麻醉剂,只要把它粘在毛巾上,往人脸上一扣,效果堪比大麻。此即所谓拍花子。
正当辛昆达找到任务道具时,两个手下也传来了消息:“大哥,那孙子找到了!但是,这孙子好像不是那孙子呀。”当手下报告了目标的行踪时,辛昆达认为他们肯定找错人了。“啥?你说堂堂世界首富的孙子,16、7的小孩居然不上学?还跟两个朋友一起合租?合租的房子还在罗马的城中村里?扯犊子吧,是不是重名啊?谁家富二代住他妈棚户?”
手下挠了挠头:“应该没错,他身边的人都叫他约翰,名字对得上呢。”
辛昆达攥人摇头:“约翰是个很常用的名字,不能作数。”其实约翰是这个世界上用得最多的名字,他在英语里叫约翰,在俄语里叫伊万,在德语里叫汉斯,在西班牙语里叫胡安,在法语里叫让,在意大利语里叫乔瓦尼。可以说,天下处处是约翰,看名字没法做判断。
当然了,辛昆达并没有这样的知识量。他感到疑惑的原因是,堂堂世界首富的孙子,如果就这排面,连个保镖都没有,西西里的大哥们早就把他绑一百回了,能把这抱金币的机会留给咱?
对于辛昆达的疑虑,手下也很费解:“您说的有道理,可我们确实也找不到其他目标了呀。”
那一夜,辛昆达思考良久,终于在想明白了这一切。真相只有一个,这群有钱人都沾点大病,他们很可能是来贫民窟找刺激来了。保镖一定有,只是你们没发现。
于是,辛昆达开始了跟踪之旅,力求找出背后的隐藏Boss。然而,跟踪一直跟到了6月末,这打一点看不出隐藏保镖的影子呢。辛昆达发现,这位首富孙子每天昼伏夜出,平时就靠卖点漫画,当群众演员挣点小钱。没有工作的时候,这孙子就天天去廉价舞厅蹦迪,出来后舍不得打车,就腿着走路回家。这生活条件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说他是世界首富的孙子谁相信呢?
在罗马,辛昆达跟踪是越跟越没底。然而,老家的萨维利奥却天天打电话来催,责问他怎么还不动手。被折磨到7月初,辛昆达突然悟了:“不对呀,我一个打工人,搞这么负责干嘛?当初老大在报纸上指的就是他,我直接绑了,微信入会就得了呗,我管你是不是首富孙子,爷今天就绑你了!”
打定主意后,辛昆达立刻行动。1973年7月10日凌晨,在男孩离开舞厅走回家的路上,辛昆达和小弟们悄悄跟在他身后。确定周围没人后,辛昆达悄悄走到男孩身后:“保罗·盖蒂先生?”
男孩脚步一顿,边扭头边说:“是我。请问您有什么……”
保罗话还没说完,一个大毛巾就扣在了脸上。辛昆达迅速装车:“起程!”几个小时后,绑架小队就轻松带着人质回到了大本营。将保罗关到一个松闭仓库里后,辛昆达赶紧去找萨维利奥:“老大,事成了,您要不要去主持一下谈判?”
萨维利奥大喜:“我就知道你一定行!但谈判要赎金这种小事,何须老夫出马,全权交给你了!记住了,这可是世界首富的孙子,赎金不能少于100亿里拉!”
作为全权绑票大使,辛昆达只能返回小院。进仓库一看,男孩已经醒了。被蒙着眼睛的保罗一听到有人来,赶紧大喊:“谁?救命啊!”
辛昆达蹲下身来,用正宗的意大利语说:“小逼崽子,别喊了!别跟我在这装犊子啊,再敢哔哔我整死你!赶紧把你那首富爷爷的电话号告诉我,我要跟他聊聊。”
保罗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也不知道我爷爷电话呀。”
辛昆达大怒:“你个小嘎巴在这扯犊子!你爷爷电话你不知道?”
保罗真哭了:“先生,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去见他都得提前预约的,已经两年多没见过他了呀!”
对于一个重视家庭的意大利农村大哥而言,辛昆达完全无法理解保罗说的话:“啊?怎么可能呢?当爷爷的都不疼孙子?”
男孩举起右手:“真的,我发誓!”
辛昆达沉默了几秒:“嗯,行吧,那你把你的电话告诉我。”
男孩手都没放下:“我发誓,这个我也不知道。”
辛昆达一个大逼兜扇过去:“你爹电话你不知道?骗谁呢?老子整死你!”
男孩倒在地上哇哇大哭:“我真不知道啊,我爹跟我妈几年前就离婚了,他又给我娶了个后妈。就是他们俩嗑药的时候我后妈嗑死了,我爹怕摊事就直接跑到英国去了,警察都找不着他,我哪知道电话号啊!”
辛昆达用了足足五分钟才消化掉这巨大的信息量。然后他默默地扶起了男孩,揉了揉他的脸:“不好意思啊,叔叔有点着急了。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你们家简直是曾今鹅呀。那你在意大利就没有能联系的亲人吗?”
男孩哭哭啼啼地回答:“我爹跑路以后,我的监护权全转给了母亲,但她已经嫁给了一个意大利演员,我不喜欢那家伙,这才搬出去自己住。”
辛昆达真疯了:“也就是说你连你妈的电话也不知道?”
男孩连连摇头:“不,这个我知道。我告诉你她的电话,但我妈只是个退役运动员,根本没啥钱。”
辛昆达微微一笑:“没关系,她能联系上你爷爷就可以了。”
为了确保绑架的可信度,辛昆达特意等了一天。辛昆达估计,罗马那边应该也发现保罗失踪了,就打通了那个号码:“请问是盖尔·哈里斯女士吗?”
一个女生从听筒里传出:“这是我娘家的姓氏,请问您是哪位?”
保罗母亲的淡定让辛昆达非常感慨:“看看这富人的格局,儿子丢了都这么淡定,要不咋说人家能嫁入豪门呢。”
辛昆达严肃了语气,平静地说:“您的儿子现在跟我们在一起,他叫,呃,约翰·保罗·盖蒂三世。”
盖尔女士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是他的朋友吗?”
辛昆达这才明白,合着冷静是压根没发现儿子丢了是吧?这啥妈呀?他气急败坏地说:“不,夫人,我是个绑匪,我把你儿子绑了,他现在暂时安全,也可以释放。但想让他回家,你们得交很多钱。”
盖尔有点结巴:“啊?可我并没有多少钱呀。”
辛昆达说:“没关系,你可以找你前公公要啊,不是说他是世界首富吗?”
盖尔这才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她非常生气地问:“别闹了,我儿子究竟在哪?”
辛昆达真的是抓狂:“谁跟你闹呢?”他对着电话大喊,“我们就在罗马抓的你儿子,别他妈废话,赶紧准备钱,也不准报警,否则老子撕票!”
然后,辛昆达听到话筒对面传来了“咣当”一声,隐隐还听见有人喊:“夫人,你怎么了?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沉默了几秒,辛昆达无语地挂断了电话:“嗯,从这个反应来看,对面应该是信了吧。给他们点时间冷静冷静,明天晚上再联系吧。”
第二天傍晚,辛昆达再次拨打了那个电话,结果号码刚一拨出,听筒就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Sorry, the number is busy. Please try again later.”
辛昆达看了看听筒:“啊?这个时候,电话占线?”他过了几分钟再拨,还是占线。等半小时再拨,还是占线。“啊?什么情况?”
辛昆达不知道的是,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此时的罗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盖尔送医后,她第一时间就打给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孩子她老爷。保罗的老爷是美国联邦法官,听说外孙子被绑,老头在震惊中赶紧给了三个建议:第一,立即报警,意大利警察再没溜也是专业团队,比咱们自己胡乱应对强。第二,绝不能让媒体知道保罗被绑架的事,那是一群为了新闻眼球,没有底线的家伙,一旦事情被炒热,绑匪极有可能会撕票。第三,立刻联系孩子他爹尤金,赶紧准备钱。绑匪一般都要不连号的旧钞,得提前准备。如果警察找不到孩子,就赶紧交赎金,这是最后的办法。
应该说,保罗老爷给的三条建议是十分专业的。奈何在意大利这么个倒霉地方,盖尔第一步就踩进了坑里。在挂掉电话后,盖尔赶紧报警,但慌乱之下,她居然拨通了最近的宪兵站的号码,全然忘记了罗马宪兵最不喜欢两种人:外国人、有钱人,而他们家全占。
这里咱们得解释一下,在意大利,警务系统的编制非常复杂,除了正常的国家警察外,还有宪兵系统,其性质类似于内卫,虽然也管刑事案件,但并没有警察专业。而盖尔就偏偏找了宪兵站报警。在报案足足一个小时后,宪兵上尉科克尔才带着一队人姗姗来迟。围着盖尔问了足足五个小时问题后,科克尔上尉做出了判断:“我听说过你的儿子,著名戏痞是吧?这种小富家子弟肯定不是真被绑了,八成是想骗点钱,指不定自己藏在哪呢。”
实际上,科克尔完全误解了保罗。虽然名义上出身名门,但保罗的家庭非常不幸。他的父亲尤金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很早就染上了毒瘾。因此,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由于缺乏关爱,小保罗在学校里非常自闭,15岁就彻底辍学。1971年初,父亲跑路出国,母亲也没什么钱给保罗,导致爹不亲娘不爱的他只能自己打工养活自己。1973年1月初,保罗在街上遇到了一群抗议人群,他很有礼貌地给他们让路,结果他啥都没反应过来,高压水枪就呲过来了。紧接着,三清教义棍就抡了上来。警察莫名其妙地逮捕了他,这才有世界首富之孙因抗议被捕的新闻。
然而,媒体一听说首富孙子被捕后,纷纷开始了胡编乱造,说保罗是戏痞是左派激进分子等等。所谓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还会给你打开没几扇窗。完全无辜的保罗因此被视为一个叛逆少年。所以,科克尔上尉想当然地认为:什么绑架?肯定是这小王八犊子没事找活呢。
由于这个判断,科克尔上尉完全无视了盖尔媒体静默的请求,随后就把这事告诉了记者。于是,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欧洲各大媒体群起秘制。采访的电话几乎打爆了盖尔家的座机,这才导致电话一直占线。
那么,为什么媒体会对这起绑架案如此感兴趣呢?原因是,由于光荣会这些乡巴佬根本不看英文媒体,导致他们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绑票对象。因为他们但凡了解一点,都不会选择绑架保罗。因为在美国,保罗那位首富爷爷有一个响亮的外号:20世纪最吝啬的人。
吝啬的盖蒂家族
让·保罗·盖蒂,一个可以有效治疗别人低血压的超级富豪。1892年,让·保罗·盖蒂出生于美国的一个石油富豪家庭。多年以来,靠着独到的眼光和奇佳的运气,老盖蒂在石油行业大获成功。到1966年,盖蒂已经拥有了12亿美元的资产,被吉尼斯认证为世界首富。
然而,老盖蒂在美国的名气却与他巨额财富无关,而是因为全美国都知道,跟他一比,葛朗台都算是慷慨大方的。作为全球首富,老盖蒂直到1959年都没有任何一套住宅,理由是他认为自己天天出差住酒店,如果买房,空置着太浪费了。但是,天天住酒店并不意味着盖蒂很慷慨,实际上,他是全球酒店业的一个噩梦。即使日赚数十万美元,但盖蒂在入住酒店时依然要无孔不入地讲价。
在入住前,盖蒂会要求酒店把所有的服务细分:“你提供热水?我不要了,凉水就行,便宜多少钱?你有洗衣服务?我也不要,折现还给我。至于什么擦鞋、夜床、早餐、搬行李等服务统统不要,总共能给我折多少钱?”
若不是床搬不走,盖蒂恨不得那酒店把毛坯房给自己。他的秘书向媒体证实,为了省每天两美元的洗衣费,世界首富先生一直是自己亲手用凉水洗衣服的。若不是怕拒绝客人影响不好,各大酒店早就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老盖蒂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公司员工就更不用说了。在他的公司里,什么信纸正反页必须写满,一次性物品统一回收等都是基本操作了。但是,盖蒂真正的过人之处在于,作为世界首富,他哪怕对自己的名流朋友,都能吝啬出段子。
某一次,老盖蒂带着一大群富豪朋友去了伦敦看展览,在机场降落后,为了省车费,他居然以锻炼为名,硬带着大伙走到了展会现场。然而,到了现场后,盖蒂却不急着进去,而是硬生生带着大家在外面转到了五点,原因是五点以后,那张售价5000令的门票会半价出售。
1959年,在把原主人砍价砍到精神崩溃后,老盖蒂以600万英镑的超低价格买下了英国的一座豪华庄园。然而,有了房子的盖蒂却陷入了痛苦,因为他发现房子里有很多座机电话,万一庄园里的仆人趁自己不注意,偷偷用自己的话费打电话可怎么办呢?于是,盖蒂毅然给庄园里的每个电话都上了拨号锁,没有自己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打电话。如果有人因私事要打电话,电话旁边还设置了投币装置,无论是仆人还是客人,想打电话都需要自费哦。
在乔迁之后,由于英国社交的规矩,盖蒂极不情愿地办了一场乔迁派对。在派对上,面对各路达官显贵,盖蒂甚至连免费的香槟都不提供。宴会牛奶是超市里买的,大桶临期牛奶。为了防止宾客们在卫生间里消耗备品,盖蒂特意将庄园里所有的卫生间锁住,在草坪上搭了个临时棚子做厕所。当然了,其实这些客人也没必要不平衡,因为在吝啬这件事情上,盖蒂是没有内外之别的。
他跟第五任妻子的儿子生下来后有绝症。孩子确诊之后,孩子他母亲都没敢要钱,而是拿自己的生活费维持治疗,结果被盖蒂大骂:“你的医疗支出太多了,反正也救不活,延长还受罪干什么?”
最终,当这个可怜孩子去世的消息和《纽约时报》涨价一美分的消息同时传到盖蒂面前时,他对前者无动于衷,却对后者无比激动:“该死!那么粗制滥造的报纸还敢涨价?简直不可理喻,纸出油耗增加了!”
当然了,如果说盖蒂对所有事情都吝啬,那也是不对的。在某些方面,盖蒂是非常慷慨的。比如,他重金维持着一个实验室,给自己研发春药。作为全球知名色鬼,盖蒂光结婚就结了五次,情妇更是无数,唯有在这一方面,首富先生才显得异常慷慨。
所以,辛昆达根本不明白他的对手是谁。对于找老盖蒂要赎金的难度,通了《韩国日报》社报道的。
谈判的拉锯战
虽然感觉老盖蒂很难出钱,但为了救儿子,盖尔还是拨通了前夫尤金的电话。知道儿子被绑后,尤金也很崩溃,表示自己会尽快找老头要钱。但是,成功的几率很渺茫。盖尔只能哭诉:“那可是他的亲孙子呀,怎么能如此放弃呢?”
尤金一声冷笑:“咱俩家几十年交情了,你还不了解他?搞不好他都会怀疑是咱们见钱眼开,联手做局骗他。”
在另一边,完全不知道这些内情的辛昆达,几天后终于打通了电话:“盖尔女士,是我,哎对,我是绑匪辛昆达。我们这边的赎金定的是100亿里拉,给您一个月的时间筹款,请您这边保持电话畅通哦。不过,为什么您的电话总是占线?”
盖尔十分崩溃:“你不看报纸吗?消息泄露了,这几天记者疯狂给我打电话,刚消停一点。”
辛昆达大怒:“你报警了?”
盖尔早就想好了说辞:“被媒体曝光后,警察能不知道吗?”
辛昆达想想也对:“行吧,那就赶紧筹钱,等我电话。”
盖尔赶紧拦住他:“等等,你最好看看报纸,大家都不相信保罗被绑架了。”
辛昆达:“啊?”
挂掉电话后,辛昆达赶紧去买来了一张罗马的信实报。一看标题,上面写着:玩笑还是绑架?辛昆达浏览了一下文章,然后发现,保罗曾经跟女友开过一次玩笑,说自己现在拍张自拍就是全家福,拿起筷子就是团圆饭,爹妈都不管我,想发财只能靠绑架自己了。结果这句话被宪兵队抓住,他们坚称绑架是假的。
辛昆达撂下报纸后怒了:“这小嘴儿,那麽欠呢!”他回去把情况一说后,保罗欲哭无泪。为了证明绑架是真的,辛昆达拿来纸笔:“你写一封信给你母亲,自己孩子的笔记她总认识吧?”
就这样,辛昆达将保罗手写的信寄了出去。收到信后,盖尔已经完全相信儿子是真的被绑架了。但问题是,钱在老盖蒂手里,自己信不信没有用啊。老盖蒂也许是听到了风声,连孩子他爹的电话都不接,自己根本掏不出钱呢。
在绑匪这边,辛昆达隔几天就给盖尔打电话催收。其实,在那个有限电话的年代,但凡意大利警察上一点心,他们都能很轻易地抓住嫌犯,但就是没人去管。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辛昆达打来电话:“夫人,我们不可能一直等下去的,事情该有个说法了。”
盖尔颤颤巍巍地说:“先生,请您一定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们正在积极联系孩子他爷爷,现在的问题是,大家依然不相信保罗被绑架了啊。”
听到这里,辛昆达是真怒了:“不是,这一个月来你们究竟在干什么?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着急?我也有老婆孩子,如果他们被绑架了,我绝不会如此麻木,你们有钱人没有人性吗?”
盖尔叹了口气:“首先,先生,我并非有钱人。而且,我那个公公身上的人性也确实很有限。先生,您也有家人,何必要如此为难一个可怜的母亲呢?放过保罗吧,我求你了!”
回顾着一个多月来奇葩经历,辛昆达也十分无语:“盖尔女士,请你尊重一下我们黑道好吗?不见钱我是不可能放人的。我可以再等几天,但是我再声明一次,我们是黑社会,不是蚂蚁花呗,在我们这逾期是有代价的!”
在之后,为了证明保罗是真的被绑架,辛昆达试过电话解释,试过拍照录像,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媒体都认定,这就是保罗自导自演。花这么多心思,不就是为了制造自己被绑架的假象吗?你们都是串通好的。
在仓库里,已经被关了一个月的保罗也崩溃了。虽然辛昆达没虐待他,给他收音机听,还给杂志看,甚至还给他买了个豪华床垫,但是,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对谁都是巨大的折磨。何况辛昆达也说了,自己上面还有一个老大,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其实,无论是辛昆达还是保罗,俩人都知道那个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从保罗身上取点零件下来,瞬间就能证明他是真的被绑架了。但是,俩人都默契地回避了这个选项,长期的接触下来,辛昆达对这个可怜的孩子颇为同情,作为一个黑道大哥,他还有点良心,虽然不多。
又僵持了一周后,盖尔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又给孩子他老爷打了电话:“爸,我是一点办法没有了,老盖蒂先生完全不理我们,您得想想办法吧。”
听了盖尔的讲述后,保罗的老爷是真怒了。他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老盖蒂的办公室,对秘书说:“你给我转告那个老顽固,我当了一辈子联邦法官,跟国税局也有点交情,如果他再不处理我外孙子的事,就等着国税局上门吧!”
接到警报的第二天,老盖蒂就有了行动。不过,他的行动并不是拿钱,而是找了一个叫弗莱舍·蔡斯的勤工警局探员,去意大利调查。弗莱舍·蔡斯,一个标准的美国红脖子,甚至连一句意大利语都不会说。到达意大利后,蔡斯在整个罗马嫖了一圈后,把各路小道消息打包了一下,然后给老板上交了一份报告:“全意大利都说您孙子是自导自演,经过本人专业谨慎的调查,绑架案大概率没有发生。”
虽然从行文上看,蔡斯的调查似乎心不在焉,但其实人家才是真正抓住了甲方的核心需求:想让老盖蒂为了救冰冷的大孙子而付出账户里温暖的数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人家要的根本不是真相,而是为了能跟亲戚交代过去。
果然,收到报告后,老盖蒂立刻转发给了保罗的老爷:“不是我不救孩子,而是他根本不需要救,您就别再管了,我会妥善处理的。”
随后,老盖蒂宣布要举行新闻发布会,亲自回应孙子被绑架的事。在听到消息后,辛昆达和保罗激动得不行:“两个月了,知道这两个月我们是怎么过的吗?老家伙终于要赎人了!”
次日早上,俩人早早打开收音机。很快,老盖蒂的声音传来:“诸位,我正式宣布,我不会支付一分钱赎金。原因很简单,首先,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而意大利法律明文规定,给绑匪支付赎金也是犯罪。其次,我有五个儿女和14个孙辈,如果这次为了保罗支付了赎金,那其他人都会成为犯罪分子的潜在目标。所以,为了家族的稳定和大家的安全,有些牺牲不可避免,虽然我也非常痛苦,但我决心不向绑匪妥协。”
当听完老盖蒂的讲话,辛昆达都傻了,他呆滞地自言自语:“不是人啊。”保罗慢慢点头:“太不是人啦。”
辛昆达摇了摇头:“畜生啊。”保罗也摇了摇头:“太畜生啦。”
辛昆达看向保罗:“这他妈比我们还缺德呀,相比之下你简直是天使。你怎么才能生出这么个爷爷?”
“这我也没得选啊。”
辛昆达长叹一声,他摸了摸保罗的头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办法了。我估计,很快我们老大就会接受,这是自作自受吧。”
几天之后,一个新的声音在保罗耳边响起:“目前的情况你也很清楚,既然贵爷这么绝情,那就不要怪兄弟手狠了。”
当萨维利奥接手后,保罗的境遇果然急转直下。收音机没了,报纸杂志也别看了,蒙上眼罩待着吧。但是,做完这一切后,萨维利奥依然余怒难消:“好端端的一次绑架,怎么就要不着钱呢?对方也太奇葩了,要不降降价?”
1973年9月,萨维利奥第一次拨通盖尔的电话:“既然你们不给钱,那也没关系,尸体到时候会给你送过去的,我们还包邮,到时候你们记得签收哦。”
盖尔吓得瘫在地上,赶紧哀求:“老盖蒂先生和我是两回事,求你千万不要这样!”
看到好好差不多的,萨维利奥画风一转:“当然了,你的困难我们也了解一些,钱不够可以商量嘛。这样吧,我破例一次,1000万美元,一口价!”
盖尔赶紧T00:“先生,您真是个好人,像辛昆达先生一样的好人!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您也应该了解我的财务状态,很抱歉,1000万美元我们也拿不出来。”
萨维利奥叹了口气:“哎,行吧,你就直说,你最多能凑出多少?”
盖尔小声说:“目前我手里差不多是10万美元。”
萨维利奥勃然大怒:“死娘贼!你这鸟妇人好生无礼,竟敢小觑萨家!”
挂掉电话后,萨维利奥直接冲进仓库,用空包弹给保罗来了一次俄罗斯轮盘赌。然后把录像寄给了盖尔:“夫人,录像看过了吧?这只是次小小的惩戒,现在也给你个跳楼价,500万美元!如果你们还敢还价,我就让你儿子跳楼!”
看了录像后,盖尔吓得魂飞魄散,她只能疯狂联系前夫。时间进入10月份,两人又再次做出妥协。萨维利奥降价到了400万美元,而尤金承诺会说服老盖蒂出钱,如果实在不行,他就用家族信托的份额换。
然而,到了赎金交接的日子,事情果然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尤金根本说服不了老盖蒂,任凭他嘴皮磨破,老家伙都坚称绑架根本不存在,就是资本在做局。在满心期待地去取赎金,结果空跑一趟后,萨维利奥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大本营。辛昆达知道,那件他极力回避的事情肯定要发生了,他做了最后的努力:“老大,别断他手指头行吗?那孩子太小,搞残废了以后怎么生活呀?”
萨维利奥一脚踹过去:“想当好人你混什么光荣会啊?滚!”
趴下来的辛昆达决定换个思路:“老大,我不是给他求情,主要是那孩子不禁折腾,万一弄死了就没法要赎金了。切耳朵吧,效果没啥区别,我亲自下手还不行吗?”
次日清晨,辛昆达带着买来的手术刀、纱布、酒精、青霉素走进仓库,一进来就说:“保罗,头发有点长了,剪剪吧。”
虽然眼睛被蒙上,但保罗已经猜到了真相,他苦笑着说:“能不能轻一点?”
辛昆达点头:“我尽量,你咬着这块毛巾,别伤了舌头。”在涂好酒精后,辛昆达一刀切了下去。保罗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辛昆达赶紧用酒精棉按住。一旁的萨维利奥则把耳朵装进了一个灌满福尔马林的瓶子里。
随后萨维利奥找了个邮局,将瓶子寄给了《信实报》的报社:“你们不是不相信绑架是真的吗?这回信了吧?”
当然,此时的萨维利奥也已经被折磨得没了心气,所以在附带的信纸里,他给出了最后报价:320万美元,只有10天时间,否则我肯定让保罗回家,回老家。
萨维利奥之所以将耳朵寄给媒体而非盖尔,其实是花了一些心思的。这几个月的沟通让他明白,老盖蒂是个极品,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掏钱,耳朵收到了也会装没看到,但报社不一样,他们一定会报道出去,到时候可以用舆论逼老东西就范。带着对自己智商的自信,萨维利奥得意洋洋地回了家,然后他惊讶地得知,保罗突发高烧,好像已经肺炎了。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一个16岁的男孩,禁闭了三个多月,免疫力严重下降,哪经得住这种折腾?看着高烧的保罗,辛昆达赶紧给他喂了点青霉素,结果这孩子居然越喂越痛苦,到了第六天已经昏迷了。没想喂弄醒后,保罗奄奄一息地说:“大叔,要不你给我个痛快吧,活着太遭罪了。”
辛昆达也急得不行:“别说啥话,我一定能治好你!是不是觉得冷?来,上好的白兰地,喝也去去寒火!”几口烈酒进肚,保罗直接休克了。辛昆达看这么下去保罗肯定没命,他冒险找来了乡村医生,结果医生到了后震惊了:“这他妈纯纯医学奇迹,这孩子青霉素过敏,居然能活到现在,这都可以写论文了!”
靠着医生抢救,保罗终于活了下来。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半个月过去,罗马那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萨维利奥抓狂不已,开始考虑切掉保罗的另一只耳朵。
此时的保罗已经彻底绝望。某一次,辛昆达扶着他出去透风时,保罗淡淡地说:“大叔,你说财富究竟能给人带来什么?大家都说我爷爷是首富,坐拥数十亿资产,但他却对我的生命一毛不拔。我的父亲有很多豪车,还有不少不动产,卖掉的话应该能凑够钱,但至今无动于衷。我想,很快我的另一只耳朵也保不住了吧,这就是财富带给我的东西,失去耳朵,失去亲情,失去健康。说真的,我从来没有享受过财富的任何好处,这点你也很清楚。”
辛昆达叹了口气:“我会尽量说服老大晚些动手,但也只是晚些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结局与影响
那么,为什么保罗的耳朵被寄出了这么多天,他的家人毫无反应呢?其实,原因非常简单,因为萨维利奥寄出包裹的第二天,意大利邮政系统进行了全国大罢工,那个包裹根本就没送走。
1973年11月10日,在被割耳朵足足三周之后,包裹才被送到报社。当盖尔看到儿子的耳朵时,她当场就晕了过去。更要命的是,此时10天期限已过,绑匪很可能已经撕票了。
次日,《信实报》用头版大篇幅报道了这件事,意大利舆论一片哗然。此时,各大媒体似乎忘记了他们四个月来对保罗自导自演的嘲讽,而是将枪口对准了一切可以甩锅的对象。意大利警察无能!如此残酷的绑架案发生了四个月,你们居然什么都没做。宪兵队无耻!明明盖尔夫人已经报警,你们居然说人家是自导自演。美国政府也是混蛋,自己的公民失踪了四个月都不闻不问,就这德行还跟苏联竞争?
当然,被集火最多的,肯定是老盖蒂这个吝啬鬼。报道发生后,老盖蒂迎来了全球级别的讨伐骂声,连企业的股价都蹭蹭下跌。到了这一步,有关方面终于不装死。美国大使紧急会见罗马市长,要求对方全力营救:“我们美国政府的原则向来是不放弃一个公民!”
宪兵队和警察全国大搜所,在被绑四个月后,意大利警方终于开始真抓了。当然,指望他们破案是不可能的,最后还得靠交赎金。在潮水般的骂声中,老盖蒂终于同意拿钱了。但是,他坚持自己只能出220万美元,原因是再多就超出免税额度了。听完这句话,连跪地生我都已经无语了。记者只能提问一句:“绑匪要的是320万,那剩下的100万怎么办?让你儿子出?可他没钱呢。”
老盖蒂微微一笑:“这事好办呢,我已经跟孩子他爹谈好了,剩下的钱算我借给他,写个借款盒子就行了。毕竟是亲生儿子,我吃点亏也无所谓,利息就按4%算好了。”
当老盖蒂说完这句话,现场的记者们一片死寂。终于,老盖蒂达成了空前绝后的成就,他凭借一己之力,成功让一群最优秀的语言工作者,在他的面前词穷了。
虽然老盖蒂答应出钱,但他依然不放心自己的家人,而是坚持这笔钱只能由他雇的探员蔡斯去交。1973年12月12日,蔡斯成功把钱交到了绑匪手里。然而,直到第二天,盖蒂依然没有接到儿子的任何消息。直到12月14日晚10点,辛昆达终于打来了电话:“赎金已经确认没问题,我们几小时后就会释放保罗,他会出现在交赎金那个路口附近的山坡,但只能你一个人去接。”
本来到了这一步,整个绑架案就算是大结局了。奈何意大利警察却突然来了主观能动性,四个月毫无动作的他们,居然监听了盖尔的电话,提前去那个山坡埋伏了起来。由于各种原因,绑匪直到12月15日下午才决定释放保罗。当天下了大雨,辛昆达给保罗蒙上眼罩,穿上毛衣,披上他毛毯才上车。
可是在接近预定地点时,萨维利奥远远就看出了有埋伏,所以他直接一脚刹车:“保罗,下去,穿过围栏,往那个山坡走就行,有人会接你。”
辛昆达也祝福一句:“到了地方后把毯子垫地上再坐,免得着凉。”
带着眼罩,保罗蒙头转向地走下车。辛昆达轻轻挥手:“再见,哦,还是别再见咯。”
终于自由的保罗吓到了,他叫了一声:“再见!”汽车再次发动,并扬长而去。几分钟后,保罗摘下眼罩,然后他就傻了:“这是在公路上,这哪有围栏,去哪个山坡?不是哥们,我刚才蒙着眼睛呢,你给我指的是哪个方向啊?”
于是,保罗只能沿着高速公路往下走。在七分苦雨中,保罗足足走了将近五个小时才被发现。然而,宪兵完全不顾保罗已经被浇成落汤鸡,直接把他薅进了审讯室,对保罗问了一堆关于绑架的问题,这让保罗几乎崩溃。他愤怒地说:“跟你们一比,绑匪都人道一些,能不能给我换件干衣服,让我休息一会?”
宪兵的回答很干脆:“不能!”
直到12月16日,在盖尔和记者们的强烈要求下,保罗才被释放。母亲建议他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致谢,保罗打了,老盖蒂不出意外地不接。
至此,这场震惊世界的首富孙子绑架案终于结束。三年以后,老盖蒂去世。在遗嘱中,那些陪伴他的情人只得到少的,可怜的赡养费。作为苍蝇横飞,放下英雄本色,老家伙成功将吝啬保持到了最后一刻。
在绑匪方面,靠着这笔赎金,萨维利奥终于得以实现自己的想法。他用这笔钱买进了大量卡车,成功垄断了焦亚陶罗港的运输业务。几年以后,萨维利奥就获得了光荣会的主导权,开始带动整个组织向现代黑帮转型,建立起了轰轰烈烈的国际贩毒业务。其组织形象在很多影视剧中都有体现,比如《007》。
然而,这场绑架案是光荣会的洗礼,却也给保罗带来了难以治愈的创伤。在经过了四个多月的身心折磨后,保罗的健康已经被彻底摧毁。在之后的日子里,痛苦不堪的他也染上了酗酒和毒瘾。而他的父亲也不愧他祖父的基因,借机取消了他的财产继承权。2011年2月,饱受疾病折磨的保罗病逝,年仅54岁。
然而,相比于生理上的痛苦,心理上的绝望更是无法言喻。经过这次风波后,保罗已经很难再相信亲情。1974年,在伊势电台采访中,保罗对记者说,当他在广播中听到他爷爷拒绝支付赎金时,那一刻他觉得,绑匪才更像是他的家人。
在与辛昆达的那次放风的最后,面对着远方的山丘,保罗对辛昆达说:“也许富人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穷人。不同的是,他们的贫瘠来自于精神,他们才是一群值得同情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