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信息第211期】县城婆罗门VS公仆经济；消防检查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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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2月29日，国家统计局公布2023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作为每年更新国情的基础数据，建议大家都看看。其中部分数据上个月以来已经陆续发布，我们主要挖掘一下新公布的。

比如中小学在校生人数，2023年普通高中在校生2803.6万，比前年多了90万，连续七年增长。初中在校生5243.7万，比前年多了120万，连续八年增长。因此部分地方去年爆出大班额、宿舍不够的新闻有一定道理。

2022年，小学在校生人数结束连续八年的增长，首次转负，减少100万，还有约1.07亿。去年又恢复了100多万，达到1亿0836万。这是2016年放开二孩后，出生的孩子们该上小学了。

变动最剧烈的是学前教育在园幼儿数。2020年达到4818.3万的峰值后，2021年结束连续17年增长开始转负。2022年负增长加剧，大幅减少177.66万。去年幼儿园在园人数4093万，比2022年锐减534.5万，降幅达到11.55%，超过了10%之一。

在园幼儿连续三年减少，首先是因为生育率下滑导致生源骤减。去年以来，多地出现幼儿园关停潮，但另一方面，人口从乡村小城镇向大中城市聚集，教育资源布局还没有跟上变化。

在园人数下降是在入园率提升的背景下得到的。3月1日，教育部发布会公布，去年学前教育毛入园率91.1%，比前年提高1.4个百分点，提前完成了十四五目标。全国共有幼儿园27.44万所，师生比也有所改善。去年全国学前教育专任教师307.37万，平均一个教师带13.32个孩子。

去年全国共有各级各类学校49.83万所，减少2.02万所，下降3.9%。各级各类学历教育在校生2.91亿，比上年减少151.26万，下降0.52%。专任教师1891.78万，比上年增加11.42万，增长0.6%。还有其他数据等我们慢慢挖掘。

县城婆罗门VS公仆经济

今年的回乡见闻中，有一类感受落在“我在大城市奋斗，你在小县城享受”，“大城市的卷，相比县城毫无性价比”。是不是这样？我们从宏观统计上看一看。

2023年，36个直辖市、计划单列市和省会城市合计的名义增速是5.2%，而其他城市的平均名义增速只有3.5%。我国现在有大大小小的城市690多个，省会及以上城市占全国GDP的比重，从2022年的38.4%提高到38.8%。再看人口，多数地区还没有公布去年的人口数据，用2022年人口数据和2020年七普数据来比较。36个直辖市、计划单列市和省会城市，在这两年间人口增长522万，增幅是1.4%。省会以下城市则是减少525万，占全国人口的比重也从73.6%下降到73.2%。

官方的统计数据揭示了一个事实，大城市的经济和人口增长远远优于县域地区。但就2023年来说，县域地区的民意增速只有省会以上城市的七成。人口从县域乡村向大都市流动的趋势从未停止。如果县城真那么香，为什么大家人都在用脚投票离开？

其实之前从县城考到大城市的人，多多少少上学时成绩都还行。一个县城通常只有一所县中，顶多几所比较好的高中，能够考进县中要么成绩出众，要么家庭条件在当地不会差。但很多时候成绩好且没背景的人最终选择了大城市，而有背景有资源的人则可能留在县城。因此这类回乡见闻的作者回到县城，接触自己周围的同学朋友，表面上是随机抽样，实际上是在县城上流阶层里抽样，更多的失败案例被忽略了。

这不是大城市与县城的比较，而是大城市的普通人与县城的上流社会在比较，是田忌赛马。县域里真正没资源也进不了体制内的人，大多流向大城市干体力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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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检查异化为罚款

和感慨县城婆罗门、小镇贵妇的反乡文学相对应，最近还有一篇文章，警惕县城经济萎缩到只剩公仆经济的地步。这是三农学者李昌平去年的一篇旧文。他曾经上书总理，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间接促成了农业税取消。

他说，很多人主张发展壮大以县城经济为龙头的县域经济，最近几年的文件、报告、讲话、智库研究成果等几乎都是一口同声。但他跑遍全国感受到的是另一种景象。绝大多数县级城市的工业园区冷冷清清，房地产冷冷清清，只有吃吃喝喝还是热热闹闹的。中西部好多县市年财政收入就两到六个亿，年支出却是几十个亿或者更多。

为什么吃吃喝喝还行呢？因为一个县市城居住着数以万计的公务员和准公务员，如退休干部及事业单位人员，在职干部及事业单位人员，老师、医生等。这些人的收入是稳定的，中央每年数十个亿的转移支付是相对稳定的。所以县城吃吃喝喝经济也是稳定的。

以县城为龙头的其他产业发展的如何呢？好像只有教育产业、医疗产业、罚款产业等以县城为龙头，再很少有其他产业以县城经济为龙头的。人们特别希望农业产业以县城农产品深加工园区为龙头，其实少之又少。大量农村人以前靠从事农业经济活命，现在只能靠出卖劳动力活命。政府也跟着转型，从靠吃农业税、工业税，转向靠吃房地产及中央转移支付。现在房地产不行了，靠吃病人、学生和形形色色的罚款。

搞活经济要靠新制度供给，要清理过去的旧制度、旧法规、旧体制，给普通大众减负、松绑、放权，要解决大树底下寸草不生的问题。李昌平这篇短文说的现象多、数据少，但也足够现实了。县城就业结构比大城市简单，受经济波动的影响比较滞后，大多内陆省份县城工业不发达，规范就业以公务员、教师、医生和银行、邮政等国企为主，支撑了商超、餐饮、娱乐等生活服务业，是县城就业的中流砥柱。

这些年经济形势变化，与其说很多人意识到县城更有性价比，不如说是越来越多的人向往体制内。当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无论是东南亚金融危机，还是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每一次经济周期波动都会掀起一轮体制内热，因为体制内工作相对是抗周期的。

但和以往不同，中国人口已进入负增长，不同地区人口分布变成了存量博弈。对于县城而言，恐怕不再是熬过周期的问题，而是要进入漫长的季节的问题。

巴以冲突的国际影响

说到罚款，近日河北魏县消防大队王某亮队长大耍官威，带着一家老小吃霸王餐的微博举报截图被广泛传播。说王队长大年初二带领着一家老小20余人来到某艺术酒店，不仅大肆享用美食，而且竟然在饭后出人意料的开出了一张高额罚款单。举报人称不明白哪里得罪了王大队，让他如此无情的对待我们。举报内容还包括一份应付金额1394元的结账单，有消防队王某亮免单字样。另外还有一张4900元的罚款统一收据。

2月27日，河北省消防总队回应称，事件已经处理完毕，当事人已经被开除。举报内容也被删除，记者联系到涉事酒店，相关负责人回应称，还要在这长久做生意，不想让事情扩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河北魏县这家酒店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山东莒南县一家超市选择鱼死网破。当地一家超市发了撤店公告，称消防设施设备齐全完好，一切正常使用。但2017年消防大队罚款五万，2024年1月收到消防大队再次罚款16.6万。因无力承担巨额罚款，被迫撤店关闭。

超市老板说，2016年开业的，有十几名员工，租的当地农民的自建房，因为无规划和承建手续，无法办理消防手续。2017年被消防大队罚款五万。此后几年超市正常营业，消防也多次检查，没有查出隐患或者提出整改意见，直到2024年1月再次收到巨额罚单。

消防大队先是口头通知说要再罚3.1万，理由和上次一样。超市老板认为自己已经罚过一次，对同一违法行为被罚两次提出了质疑。但消防大队说他拒不配合，此后开出了16.6万的处罚通知书。

2月26日，莒南县消防救援大队办公室有负责人称，处罚符合法律法规，程序合法，具体情况要等办案人员回复，他们都出去检查了。本案中超市在使用前未经消防验收，的确违反消防法，可处3万元以上30万元以下的行政处罚。但行政处罚法也规定，对当事人的同一个违法行为，不得给予两次以上罚款的行政处罚。

春节前后，各地发生有不少人员伤亡的火灾。之前贵州贵阳某小区失火，业主自救时发现消防栓就是个摆设，导致救援延误。这种事情不仅是物业的责任，也有消防的责任。而各地开展消防检查，目的应该是消除隐患，但在地方财政困难的背景下，很容易异化成罚款。

巴以冲突与美国政治

有一阵子没提中东局势了，因为新闻虽多但没有实质性进展。内塔尼亚胡依然如炸毛的攻击，以军推进到加沙地带最后一个主要城市拉法，斡旋艰难，进展不大。阿拉伯国家乃至伊斯兰世界依旧三心二意，欧美社会和政坛继续撕扯。联合国、G20等一再强调，两国方案是解决巴以问题的唯一途径，但是谁去具体做这个事呢？

先复习一下分歧。哈马斯希望用人质换取永久停火，以色列拒绝承诺永久停火，要视人质的释放情况而定。

2月26日，巴勒斯坦总理向总统阿巴斯提交辞呈。美联社分析称，这是美国推动改革进程的第一步，也是解决巴以冲突愿景的一部分。但约旦河西岸方面重组政府并不能解决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在巴勒斯坦人眼中缺乏合法性的问题，也不能解决与以色列的紧张关系。

2月29日，哈马斯与法塔赫的代表在莫斯科会面，讨论组建统一的巴勒斯坦政府以及加沙重建。不过巴外长提前表示，现在需要一个技术型政府，而不是与以色列进行激烈战争的伊斯兰组织。如果哈马斯加入新政府，将会受到很多国家抵制。当务之急是让国际社会参与协助，提供紧急救援以及救济，然后研究如何重建加沙。他认为哈马斯理解为何他们不应该成为新政府的一部分。

目前被视为下一任总理人选的是一名独立的技术型官员，经济学家出身的巴勒斯坦国家投资基金董事会主席穆斯塔法，能被美国和以色列接受。穆斯塔法1954年出生于约旦河西岸，本科毕业于巴格达大学，硕博在美国读的，在世界银行工作多年。1997到1998年出任沙特公共投资基金顾问，2000年担任科威特经济改革顾问。2005年以来是阿巴斯的经济顾问，熟悉巴勒斯坦政治和经济运作，当过副总理兼经济部长，在2014年战后加沙重建和吸引外资等工作中表现亮眼。

上个月穆斯塔法表示，仅重建加沙地带房屋就需要约150亿美元。哈马斯方面，上周其政治局领导人哈尼亚自去年12月以来首次前往埃及，参加埃及、卡塔尔主持的谈判。此前哈马斯要求以色列释放巴尔古提，他被称为巴勒斯坦的曼德拉，入狱超过20年，仍有强大的影响力。很多人认为巴尔古提最适合出任巴勒斯坦建国后首任总统。巴尔古提是法塔赫成员，无论最终是否获释，都能为哈马斯凝聚支持。

而埃及除了在加沙边境建隔离墙和缓冲区，其外长上周在慕安会（慕尼黑安全会议）上说，哈马斯采取暴力，不承认以色列，超出了巴勒斯坦人民的共识，并呼吁追究那些在加沙支持和资助哈马斯的人的责任。其实和埃及一起斡旋的卡塔尔就是哈马斯的最大金主。

以色列方面，一方面揪着联合国近东难民救济工程处多名雇员卷入哈马斯袭击，一方面反对单方面承认巴勒斯坦国。不过中东这块地方多少要看美国的推动力。

巴以冲突目前至少影响到南非、英国和美国的选举。拜登尽管在密歇根州赢得了民主党总统初选，但这里大量阿拉伯裔在选票上标注不表态，以此抗议拜登的加沙政策。不表态选票约33000张，大大超过抗议组织者设定的10000张目标。2020年拜登能在这里胜出，关键是阿拉伯人和同情阿拉伯裔的选票一边倒投给了民主党。这部分选民今年不想投给特朗普，但他们说如果不把加沙搞好，也不会支持拜登。

2月25日，美国空军某情报监视侦察联队的现役人员，25岁的亚伦·布什内尔在以色列驻美大使馆门前自焚。期间多次高喊解放巴勒斯坦。由于伤势严重不幸离世。Political评论，没有什么比一名美国军人在以色列驻美国大使馆前自焚，更能体现人民对拜登政府加沙政策的不满。这起自焚事件是民众愤怒的升级。白宫和国务院一群匿名政府工作人员在公开抗议信中说，以最震撼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对我们国家最严厉的警告。

自焚在哪里都是有冲击力的事件。Political回顾，当年越战期间，僧人释广德自焚抗议南越政府。突尼斯小贩自焚引发了阿拉伯之春。去年12月另一名抗议者在以色列驻亚特兰大领事馆外自焚。

美国是个多元移民社会，军人的个人信念和忠诚卫国的职责之间势必产生极大的撕扯。从我们学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史角度，军队是国家统治阶级维护统治地位的暴力工具，靠严密的等级制维持。但组成暴力工具的是具体的人，而有人的地方就有左中右。

好的，本期参考信息就是这些，我们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