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信息第491期】招退休老人；招刑释人员；非洲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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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退休老人
近日，麦当劳和北京环球影城招聘退休人员上了热搜。原本企业招聘老人被视为承担社会责任的做法，但在热议社保新规的氛围下，讨论方向变成了企业是否在借机降低成本，以及老年人是否抢了年轻人的工作。
488期介绍过，新出台的司法解释规定自愿放弃社保无效，不能算社保的新规。其实各地的做法之前大多也是这么判的，司法解释最大的变化在于统一了不同地区司法实践中的分歧。但现在离社科院测算的养老金最早2028年收不抵支，2035年见底越来越近，一有相关政策的风吹草动就特别容易激发社会情绪。
这次北京环球影城招聘零售服务人员，要求是拿到退休证的退休人员，薪资每小时30元。麦当劳招聘退休年龄老人，杭州部分门店开出每月工资3000到4000元。不过早在2022年，麦当劳就因为招聘退休员工上新闻。公司解释称这是执行了很久的人力资源政策，麦当劳有5%的员工是退休人员。招聘退休老人的一个好处是不用缴纳社保。
我国当前的用工形态大致可分为三类：一是标准劳动关系，如全日制正式员工，人身隶属明确，需遵守单位的规章制度和考勤安排，社保需缴纳全部五险。二是非标准劳动关系，形式更加灵活，包括非全日制用工、劳动派遣等，社保缴纳通常弱化。三是不构成劳动关系的用工，人身隶属较弱，如外包人员、退休返聘、平台经济从业者和部分零工。去年我国就业人数约7.3亿，其中3亿在个体户打工，2亿人是零工或灵活就业。
行业层面，流动性大、利润率低的服務业、制造业弃保率较高，大多是民营中小企业及个体户。家政、建筑、劳动派遣等行业社保也普遍缴费不足。晚点LatePost曾梳理26个典型城市的最低工资、私企平均工资和最低社保基数，发现大多数城市按最低工资招聘的岗位需要以翻倍甚至三倍的基数缴纳社保。这意味着许多行业和企业的社保支出压力相当大。
这次舆论这么大，还和社保资金的管理与使用缺乏足够透明度有关。此外，代际公平的话题也提到了台面上，比如视同缴纳问题。简单来说就是2014年社保并轨之前，有相当多的体制内人员并没有实际缴纳过社保，而他们又是养老金较高的一群人。有人说这些人年轻时为国家做过贡献，在养老金上有所照顾，理所应当。但这又引出另外一个问题，农民年轻时也为国家交公粮修水库，为何不能视同缴纳？
总的来说，这次讨论主要是唤起了人们对于预期收入下降的焦虑感。很多人曾经嘲笑日本、韩国、新加坡白发苍苍的老年人还在打工，现在看来这记回旋镖是躲不过了。
二、招刑释人员
2.1 胖东来招聘引发热议
以善待员工著称的胖东来也因为招聘起了风波。河南新乡第三家胖东来要招工了，它招聘1000人，其中2000个名额给退伍、边防军人，还有20个给刑满释放人员。
很少有企业公开宣布招聘犯罪前科人员。支持者认为这彰显了社会责任，为改过自新的人提供了宝贵的重生机会。反对者则担忧安全风险。10日，胖东来进一步回应称，招聘刑释人员是基于人性的善良和美好，希望各个群体都能够得到社会的尊重和关爱，能让每个人有尊严的生活。那些曾经犯法的人，其实在接受刑罚之后，已经是平等的合法公民，应该帮助他们拥有再次融入社会，具备相应的美好生活的能力。
并表示，公司在这方面也不成熟，第一次先选择中轻度犯罪的刑释人员，然后再逐步开放合理名额给中重度犯罪类型刑释人员。根据法律，经过监狱改造后的刑释人员和普通公民在法律地位上没有区别，但公众的刻板印象和深刻成见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变。
2.2 刑释人员再就业困境
司法部数据，刑释人员出狱一年内再犯罪率将近40%。但现象的另一面则是，刑释人员再就业率不到5%，70%的刑释人员因为前科标签被职场拒之门外，三年内再就业率不到40%。当合法谋生之路被堵死，就有可能重新犯罪。而找到工作的再犯罪概率则显著降低。研究显示，刑释人员再犯罪率与其就业状况存在紧密的关心。社会以安全之名将他们边缘化，实际要付出更大的安全成本，最终还是由全社会共同买单。
从国外经验看，挪威监狱系统将再犯罪率压制20%左右，核心就在于社会接纳。刑释人员就业率超过了70%。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趋势，我国犯罪结构发生重大变化，轻罪成为主流。检察机关起诉的严重暴力犯罪从1999年16.2万人降至2023年6.1万，占比从25.1%降至3.6%。
2.3 刑释人员的附随后果
判刑三年以下的轻罪案件人数占比从1999年的54.4%升至2023年的82.3%。而且像寻衅滋事罪、帮信罪之类的口袋罪一直有泛化滥用的倾向。现行法律框架下，大量轻罪犯除了刑罚，还有子女不得考公等一系列附随后果，有违过罚相当的法律原则，长期来看也不利于社会和谐稳定。去年三中全会通过的决定就明确提出，要建立轻微犯罪记录封存制度。不久前修订的治安管理处罚法也明确，违反治安管理的记录应当封存，除非国家机关办案需要或有关单位根据国家规定查询。
当然，有些岗位确实不适合刑释人员。比如两高和教育部就联合明确，教职员工实施性侵害、虐待、拐卖、暴力伤害等犯罪的，法院应当判决禁止其从事密切接触未成年人的工作。
三、寻衅滋事罪
3.1 寻衅滋事罪屡次出现
说到寻衅滋事，489期介绍过，湖南网民肖新良在短视频下留言“还在搞豆腐渣工程，统一招牌”，12个字拘了五天，理由是寻衅滋事，直到县委书记落马才翻案。
甘肃庆阳宁县的男子邓建国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他因为发视频反映儿子的校服存在质量问题，被行政拘留七天，理由也是寻衅滋事。而且还没等校服企业报案，公安局就叫他去做了询问笔录。经行政诉讼二审，法院认定警方处罚程序违法、事实证据不足，应予撤销。鉴于已经执行完毕，无撤销的必要，但警方要承担七天拘留的国家赔偿3237.08元。
案子虽然已经拨乱反正，但邓建国已经遭遇，因为拘留导致情绪崩溃、离婚、失去工作，并被诊断为抑郁症等一连串巨大的伤害。光明网评论，家长作为消费者质疑校服质量，原本就应该属于正常的监督范畴。将未能百分百属实的质疑定性为发表不实信息造成公共场所秩序混乱，并给予行政拘留的严重处罚，显然与过罚相当的原则冲突。
更让人不安的是，面对校服企业的报案，涉事执法机构如此急于执法，甚至在未告知可申请暂缓执行的情况下，就将执法对象直接拘留，是否存在不当利益关联下的有意偏袒？执法机关对质疑中指出的校服质量问题视而不见，而独独抓住质疑中的不实部分来处罚，执法的公正性显然留下了巨大的联想空间。
退一步来讲，消费者质疑校服质量，其实在具有一定事实基础的前提下，人遭到警方的直接介入，并给予严厉处罚。这也与行政执法该有的谦抑性形成了明显落差。有网民指出，民事纠纷为什么要行政执法介入？如果诽谤造成了损失，校服企业完全可以诉讼，行政执法的介入必要性存疑。总之，这起案件仍然是网络言论边界在哪的老问题。
四、非婚生子女育儿补贴
4.1 敲诈勒索政府和寻衅滋事
前面两人的寻衅滋事是行政处罚，黑龙江一对夫妇因为上访被法院认定敲诈勒索政府，七年来案子一直没完，近期改判寻衅滋事。
2012年以来，黑龙江齐齐哈尔市甘南县的曹瑞丁凤夫妇，在成立出租车公司、停车场土地出让金等问题上，质疑地方政府部门行政行为违法，至少29次到北京上访。甘南县国土局、运管局等单位轮流派干部进京接访。上访、接访、谈判，反复折腾了五年，双方都精疲力尽。2017年10月，曹瑞丁凤夫妇因上访被抓。2018年10月被当地法院以敲诈勒索罪判刑13年，并各处罚金200万。但判决书显示，这起敲诈勒索案没有被害人。
判决书称，甘南县交通运输部门迫于信访压力，给予曹氏夫妇23辆出租车运营指标。之后二人出售、出租了出租车，并领取了燃油补贴等195万。据此认定二人因敲诈勒索获利195万。两人不服，称出租车指标是按照规定程序依法取得的，并不是强拿硬要，提出了上诉。之后该案被发回重审，检方变更起诉罪名，法院指定异地管辖。今年8月2日再次开庭。
据财新报道，曹瑞丁凤这次因犯寻衅滋事罪被分别判处四年半和四年。法院认为，两人多次在国家重大活动、重要时间节点到北京非信访接待场所非法上访。被公安机关多次训诫、行政拘留后不听劝阻，继续到上述区域非法上访。并以此为要挟索要财物，情节严重，其行为已经构成寻衅滋事罪。两人2017年10月被刑事拘留，分别于2021年10月、2022年4月被取保候审。这个判决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实报实销，但二人不服判决，当庭表示上诉。
近年来，因为上访而被定性敲诈勒索政府的案件屡屡发生。对于政府是否能够成为敲诈勒索罪的犯罪对象，各地政府和司法部门认识不一，做法各异，导致的后果也大不相同。而寻衅滋事就是更常用的口袋罪了。
五、非洲动荡
5.1 埃及出生率暴跌
近期除了社保新规，按计划这个月就要发的生育补贴也是热点。非婚生子女无法领取育儿补贴是否合理引发了热议。
秦女士、深圳的单身妈妈称自己收到深圳卫健委的短信回复，因未办理结婚登记生育，不符合法律法规规定生育子女的条件，因此无法申领。这位母亲表示不解，她说根据广东人口计生条例和生育登记管理办法，非婚生育可以办理生育登记，我也登记了，生孩子也用生育险了，也正常领生育津贴了，也就是说全流程认可了她的出生。
深圳卫健委进一步回应称，当前政策对符合法律法规规定生育的界定，确实以婚姻关系为前提，因此非婚生育家庭暂无法申领。但最终执行标准需等待8月底广东省统一育儿补贴申报系统上线后确定。事件迅速引发了争议。支持放宽限制的网民认为，既然非婚生子女可以正常办理出生登记落户，理应得到育儿补贴。补贴的初衷是支持育儿，育儿家庭又是多元化的，政策应更具有包容性，而非一刀切拒绝。也有人认为婚姻是家庭稳定的基础，育儿补贴应鼓励合法婚姻内生育，避免变相支持婚外生育影响社会伦理。
目前全国育儿补贴信息管理系统正在测试，按计划各地将于下半月陆续开放申领通道。根据7月30日的国新办发布会，申领补贴只需要证明婴幼儿身份和抚养关系的必要材料。具体是否包含婚姻证明还不确定。根据人口形势逆转，国家开始鼓励生育，但制度调整的步伐还没有跟上。此前只在保护女性生育期健康安全的生育保险，就把单身妈妈挡在了门外。2017年，上海单身妈妈提起了国内未婚生育申领生育保险金第一案诉讼。2021年，深圳的单身妈妈起诉市卫健委，争取自己享受生育保险相关待遇。近年来，一些地方已经放开。现在国家要发育儿补贴了，实则是社会对养育下一代的集体分担。参考其他地方的做法，比如四川攀枝花，符合条件的二孩家庭每月直发500元的补贴，不问结婚证。安徽允许未婚妈妈享受同等医保待遇。上海等地将育儿补贴覆盖所有合法生育家庭，婚姻状态不见不再成为生育福利的门槛。
5.2 非洲多国集体动荡
说到生育，看看生育率最高的非洲。埃及去年新生儿人数创下了新低，首次跌破了200万。最新统计数据显示，埃及去年新生儿199.8万，创下2007年以来新低，比2023年少了7.7万，幅度近4%。而且今年一季度的出生人数仍在进一步下降。几年前埃及还在应对人口暴增，因此政府祝贺了当前的人口形势，并归功于计划生育政策。
埃及是非洲第三人口大国，2020年突破1亿，2024年达到1.07亿。2017年起人口增长率仍超过2.5%，但近年来已经跌破1.5%。埃及的计划生育政策遵从自愿原则，由卫生中心提供所有方式的避孕措施和妇科检查。为最弱势家庭提供的补贴和经济援助通常只保障到第三个孩子。2000年，埃及每名妇女生育3.5个孩子，2021年已经降到2.85个。避孕措施的使用率则从2014年的58.5%增加到2021年的66.4%。
不过众多专家认为，出生率下降的主要原因是经济。近年来，埃及镑贬值和通货膨胀对家庭产生了巨大压力。2007年1欧元能够兑换7.5埃及镑，现在1欧元的汇率几乎上涨了八倍。结果是进口商品价格暴涨，通胀率一度接近50%，目前仍在15%以上。埃及城市中生育孩子的花费非常昂贵，婴儿奶粉、尿布和医疗价格翻了五倍。此外，政府免费公立学校的质量越来越差，而私立学校则越来越贵。
其实整个非洲的生育率也在下降。2021年一项由尼日利亚联合国支持的调查研究显示，非洲每名女性生育的孩子数量正在大幅下降，速度远快于预期。哪怕是生育率最高的撒哈拉地区和西非沿海地区也在下降。经济学人整合相关研究认为，非洲生育率下降原因大致可以归纳为女孩的受教育水平提升、避孕措施的普及和计划生育。如今埃及的生育率跌破2.1，印度都要老龄化了。这资本主义就是最好的避孕药啊。
非洲一向是工作室观察社会眼镜的重要对象。近期非洲似乎有重新集体动荡的苗头。8月2日，中国驻马里大使馆发提醒，首都巴马科以外针对外企和人员的绑架、袭击等恶性事件频发，提醒中国公民加强安全防护，并尽快撤离至巴马科等相对安全地区。尤其提醒采金的中企和人员坚决杜绝侥幸心理，立即停工停产，尽快撤到巴马科。
在安哥拉，首都罗安达7月底一场因为柴油价格上涨引发的出租车司机罢工，演变为暴力和骚乱。500多名参与抢劫和破坏的嫌疑人被抓，有十几家中国商铺被抢。在赞比亚，7月2日失联的57岁中国籍农场主石女士，近日确认遇害。犯罪嫌疑人是她聘用的当地经理与同伙一起潜逃。赞比亚今年发生了多起中国公民遇害事件。3月20日，一家中企遭歹徒持枪抢劫，导致中国公民伤亡。警方称抓获八名歹徒，押送他们起获埋藏的枪支时，歹徒企图夺枪袭警，被全部当场击毙。5月29日又有一家中资农场遭歹徒持枪抢劫，一名中国公民遇害，五名涉案人员中有两人被缉拿归案。
在此之前，莫桑比克自去年底以来持续骚乱几个月。反对派为抗议去年10月总统选举的结果，率领大量民众走上首都街头，衍生了一连串暴力冲突，许多与中国相关的商店设施被洗劫。今年6月，相对稳定的肯尼亚再度爆发示威民众与警察的冲突，至少16人死亡。这次示威是为纪念抵制2024年财政法案示威活动一周年，至少400人在抗议中受伤。去年的示威抗议引发骚乱和暴力，共造成60人死亡。同在6月，最不和平的非洲国家尼日利亚爆发名为夺回运动的全国范围的抗议活动。而与尼日利亚隔了两个国家的加纳，近日爆发反尼日利亚抗议活动，口号是尼日利亚必须离开。这两个黄金油气资源丰富的西非经济巨头之间，本就长期关系紧张。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动荡中的暴力行为并非只针对中企和中国公民。十年前，非盟发布2063议程时还乐观宣布，经过多年的冲突动荡和经济停滞，非洲的命运已经趋于好转。尽管全球经济衰退带来了强劲的逆风，但非洲大陆再次走上了经济增长以及政治和社会转型的积极道路。但近年来，世界地缘政治发生了重大变化，尤其是美法势力撤出，留下了力量真空。这是非洲十年20年一轮动荡的轮回，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马督工正在深入研究。
好的，本期参考信息就是这些，我们周六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