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信息第484期】整治中成药；集采改规则；释永信回旋镖

大家好，欢迎来到第484期参考信息。哎呀，今天又是这个事。

中成药整治与医保改革

首先关注医保话题。中医药成为新一轮药价治理的重点对象。国家医保局本月下发医药价格风险线索通报第一批，指出全国挂网的8.8万余种中成药，有一些在部分省份的日均治疗费用是该省同种药品最低每日费用的5倍以上。此次集中整治日均费用价差大于10倍及以上，且挂网价高于100元的疑似高价中成药。

中成药价格虚高，同一种药品常常在省内省间价差悬殊。今年多省医保部门以省内最低挂网价为锚点，划药超出其1.8倍标黄，提示医疗机构同通用名药品有其他较低价的产品，3倍则标红，提示存在价格风险，慎重采购。中成药的标准稍宽，最低价3倍标黄，5倍才标红。

已有十几个省要求企业调低价格，不乏小柴胡颗粒、六味地黄丸、牛黄解毒片、安宫牛黄丸、血栓通注射液等常用知名品种。江苏将53个中成药列入预警。广西大力神制药的复方穿贝精片高于挂网最高价10倍及以上，被暂停交易资格，医疗机构原则上不得采购。内蒙古点名134个板蓝根颗粒产品，要求企业根据中成药日治疗费用不高于5元的原则重新核算价格。黑龙江披露价格虚高中成药123个，每日费用与省内最小每日费用的价差最高超过915倍，是吉林银诺克药业的小活络丸。吉林公布了52种，朗致集团万荣药业的双黄连注射液挂网价格598元，每日费用1794元，是省内同种药品的12.2倍。云南玉药的癫痫精丸价差达到101.87倍，还点名了山东宏济堂的柏子养心丸，华森制药的小儿咽扁颗粒，广誉远子公司生产的西黄丸等。广西点名了169种，包括宏济堂的香砂养胃丸、阿胶、柏子养心丸，太极集团的牛黄解毒片、穿贝枇杷糖浆、人生归脾丸等。

中药在本世纪的增速曾长期高于医药行业，在城市公立医院、县级公立医院、城市社区中心及乡镇卫生院终端，2023年中成药销售规模超过2680亿，2024上半年微跌2.86%为1363亿，超过1亿的中成药品牌299个。

高价背后有利益驱动。很重要的一条是中成药无法进行一致性评价，国家层面很难核定品种的成本，价格容易虚高。巨大的利润空间更推动医生在临床中使用，尤其是中药注射剂。回扣水平可以达到70%。中药注射液只有200多个药品文号，但市场规模比其他5000多个口服药加在一起还大。药企更重视营销。注射液龙头步长药业去年销售费用43.23亿，其中市场推广费40.33亿，而研发费用只有3.45亿。

中成药在DRG DIP支付方式改革中享用一定的倾斜，部分医院乐见其成，医保基金买单。去年国家医保药品目录3159种，中成药有1394种，占比不断提升。去年全国通过省级集采平台订单总金额9962亿，中成药达到2060亿。卫健委去年10月答复人大代表称，支持更多中成药、中药饮片纳入医保。但医保支出整体收紧，中成药也没法躲在政策的避风港里了。

医保基金运行与集采新规

2024年全国医疗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来了。截至去年底，全国基本医保参保人数13亿2662.08万人，参保率巩固在95%。分险种看，居民医保参保9亿4713.33万人，较上年减少1580.27万。2022年以来，医保局不再主动公开居民医保人数变化情况。据财新统计，居民医保的参保人数已连续6年下降。

去年基本医保基金总收入34913.37亿，总支出29764.03亿。统筹基金当期结余和累计结存较上一年分别减少400.42亿和增加4648.77亿。在职退休比降至2.63。

近年来医保基金支出增长一直快于收入的增长，持续处于紧平衡。地方赤字警钟已敲响。因此医保局推动集采、医保支付方式改革，打击欺诈骗保等控费措施。此外，每年医保统计公报中仅包括住院端的数据，没有职工和居民医保基金在门诊的运行情况。学界呼吁官方积极披露相关数据，包括就医费用、报销比例、基金支出，便于开展研究。重点观察与住院服务的协同效应，基金是否维持可持续模式。

第十一批集采日前启动。去年底第十批集采引起了巨大争议，除了降价幅度，药效也是讨论的焦点。新一批集采调整了规则，首次公开品种遴选过程，尊重临床医生意见，程序上更加公开透明，也不再以简单最低价作为参考。都是对年初社会关切的回应，也体现了反内卷动向。

这次沿用了第十批集采参比制剂和通过一致性评价的仿制药企业数达到7家，作为集采的门槛。以3月31日为时间节点，满足遴选条件品种有122个。经过医保目录情况和市场规模筛选，征求临床医学和药学专家意见，征求相关部门意见三个阶段，最终55个品种已纳入，同时公布另外68个品种未通过的原因，包括未启动一致性评价，同时存在新老皮件，存在专利侵权风险，是重点管理的抗菌药物，临床使用风险高等等。

为防止过度内卷，不再简单选用最低报价作为参照。要求对于每个品种报价最低的重选企业，解释其报价合理性，承诺不低于成本报价。还提高了投标资质门槛，为药企设置两年红线。

这次集采更加尊重临床用药选择，照顾患者对品牌的关切。以往是医疗机构按药品通用名报量，现在调整为医疗机构可以按具体的品牌报量，把自身认可什么品牌，预计用多少量报上来。目的是让医疗机构需求与重选结果更好匹配，临床使用过度更加平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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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管婴儿抚恤金案

父亲因工死亡时，他还是冷冻的胚胎。母亲坚持将其植入体内并生出来了。那么他能否享有抚恤金？江苏淮安清江浦区法院今日审结一起案件，认定试管婴儿与工亡职工的供养亲属关系，判决社保中心按月支付抚恤金至孩子18周岁。

2019年11月，陈某与妻子郭某因为不孕不育，到医院接受辅助生殖囊胚培养术，进行体外受精和胚胎移植，冷冻了九枚胚胎。在准备胚胎移植手术期间，陈某不幸因为工伤死亡。郭某选择继续。2021年1月，产下儿子小凯，同时销毁了剩余的八枚胚胎。去年5月，郭某作为小凯的法定代理人向社保中心申领供养亲属抚恤金，但社保中心认为，陈某工亡时，小凯尚未体外受精胚胎形态，不属于因工死亡职工供养亲属范围规定中界定的一父子女范畴，决定不予支付。郭某不服，代表小凯诉至法院。

庭审中，郭某指出，小凯与陈某具有血缘上法律上的父子关系。受精胚胎移植是郭某与陈某共同商定的生育计划，基于共同意愿生育的子女，权益应受法律保护。法院审理认为，未成年人的生存权、发展权应当受到平等保护。不能因为孕育方式的不同及医学技术介入而差别对待。小凯作为通过胚胎移植出生的子女与自然受孕下的一父子并无不同，均属于需要依赖职工经济来源供养的子女。小凯因为父亲死亡丧失了经济支持，符合抚恤金制度旨在救济持续性供养关系中断的情形。最后判决社保中心支付小凯2021年1月至2022年3月的抚恤金6万多，并按月支付至其18周岁止。

供养亲属抚恤金的核心要件是职工生前提供主要生活来源及亲属无劳动能力。把关表示，在法律对胚胎移植出生子女的抚恤金资格无明确规定时，应回归工伤保险制度保障职工家庭经济来源的立法初衷。把关特别指出，郭某在遭遇丈夫工亡的重大变故之后，面对社会、伦理、经济等压力，仍坚持完成胚胎移植，既是对夫妻共同生育意愿的尊重，也是对养老育幼家庭伦理责任的坚守，更体现了其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值得肯定。若让其因为这一充满人性温度、勇气的选择而自担风险，将否定生命延续的正当性和亲子关系的客观性，有悖法理和情理。法治日报指出，随着人工辅助生殖技术广泛应用，部分法律法规不能涵盖新兴医学实践所带来的新问题，本案具有示范意义。

三亲婴儿与线粒体替代疗法

对于上面那个案子，有网民提出了一个伦理问题：当时处于胚胎的小凯被判定为供养亲属，那么销毁其余的八枚胚胎属于谋杀吗？

在英国也有一项颇具争议的医疗技术，诞生了八名三亲婴儿。他们在基因层面有一个父亲和两个母亲。绝大部分DNA来自其父母，还有大约0.1%的遗传物质来自线粒体捐赠女性。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布英澳团队研究报告，已有八名三亲婴儿通过线粒体替代疗法降生，最大的两岁多，最小的不满五个月。目前无人出现遗传病症状。线粒体有一套独立于细胞核的遗传物质，线粒体疾病属于母系遗传，妈妈有问题，子女极易受到影响。目前已知200多种疾病与之有关。卫健委配子及生殖道异常研究重点实验室资料显示，线粒体疾病发生率约1/5000，目前缺乏有效的治疗手段。

2010年，英国研究人员首次提出线粒体替代疗法。2015年，英国成为首个立法批准线粒体替代治疗的国家。2016年，世界首例三亲婴儿在墨西哥诞生，美国医生为一名约旦女性实施了相关治疗。2023年5月，英国人类受精与胚胎学管理局证实，首批三亲婴儿已经出生，少于五名。并强调技术仍处于早期阶段，只有极有可能将严重线粒体疾病遗传给子女的人才能接受治疗。

这个疗法现在褒贬不一。支持者认为，是遗传医学的一大里程碑，能够帮助患有线粒体缺陷的女性生健康的孩子。反对者认为，这是变相的基因改造，不符合医学伦理。英国当初多名保守派议员反对，称相关技术高度类似克隆技术，很可能放任科学逼近红线，培育克隆人。复旦大学医学遗传研究院19日发文，线粒体替代疗法与基因编辑婴儿有本质区别，前者不存在DNA水平的改变。

在全球范围，需有效监管和规范指导，采取谨慎、负责、积极的态度进行长期观察，评估其有效性和是否存在潜在风险，而不是消极压制、对待其创新性。目前还有乌克兰、希腊等国，有三亲婴儿降生的相关报道。新加坡也在讨论批准。原先对此技术态度保守的澳大利亚允许开展实验。美国医学科学院则有明确指南以及充分的灵长类动物实验数据等，证明其安全性和有效性。

全球生育率下降趋势

关注一组人口趋势。美国疾控中心上周公布2024年美国总和生育率不到1.6，降至历史最低水平。美国曾是少数几个生育率达到2.1世代更替率的发达国家，但近20年来一直下滑，已经与西欧相当。并且不同年龄组中的女性生育率都出现下降，短期内似乎不太可能扭转。但因为总人口的增长，美国去年出生人数比前一年增加了1%，超过360万。

特朗普政府已出台多项鼓励生育措施，然而在人口专家眼中并无多大意义，因为没有解决育儿价、儿童保育能否负担等更基本的问题。也有学者认为美国人口仍在自然增长，所以不必过于担忧。去年美国人口增长约1%，净增330万，总人口3.42亿，达到历史新高。作为移民国家，美国人口增长趋势伴随国际国内重大事件波动。911事件后，2001至2003年人口增长放缓，随后几年反弹强劲，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2010至2015年缓慢恢复，2016年进入新的增长乏力期。2020年新冠疫情进一步减缓增长。

从疫情中恢复之后，人口连续三年增长率超过0.5%，尤其是去年近1%的增长率，是自2001年以来增长最快的一年。而且几乎每个州的居民数量都有所增加，贡献主要来自国际移民。

德国最新公布2024年总和生育率1.35，是近17年来的最低水平。上一次低于这个数字还是2006年的1.33。德国籍女性生育率降至1.23，是1996年以来最低。居住在德国的外国女性生育率1.84，延续了2017年起的下降趋势。德国生育率2021年达到1.58，之后加速下降。现在的1.35打破了联合国设定的超低生育率门槛1.4，趋势可能难以逆转。

去年5月，IMF警告，德国人口迅速老龄化将给国家和公共财政带来巨大压力，或导致这个欧元区最大经济体走向滞胀。2023年，爱沙尼亚和奥地利跌破1.4，加入西班牙、希腊、意大利等欧盟九国行列。这些国家在2022年及之前就已经低于1.4。欧盟还没有公布去年的生育率。2022年最高的是保加利亚有1.81，马尔他1.06垫底。

486期参考信息介绍过，联合国人口基金会对全球生育率下降发出最强烈警告。下降的重要原因在于经济拮据、缺乏医疗保健、性别不平等、地缘政治、气候变化等。绝大多数年轻人对未来感到担忧和不确定。

释永信被查事件

最后关注少林寺CEO释永信被查。27日晚，少林寺官方网站通过微信公众号通报，释永信涉嫌刑事犯罪，挪用侵占项目资金，寺院资产，严重违反佛教戒律，长期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并育有私生子。目前正在接受多部门联合调查，落款是少林寺管理处。

十年前的7月，释永信就被举报过。这次通报的问题与十年前几乎一致，但从民间举报上升到官方调查，意义完全不同。更值得玩味的是，通报不是通过国家机关或者中国佛教协会这样的主管部们发布，以及落款的少林寺管理处是何来头。

少林寺的管理机构是少林寺寺务委员会，释永信当了38年主任，不可能自己查自己。他还是中国佛协副会长、河南省佛协会长、多届全国人大代表。此前北京龙泉寺主持、中国佛协会长学诚被举报性侵多名女弟子，违规建庙堂，巨额资金去向不明，就是国家宗教局通报。

据财新报道，释永信是25日深夜被叫走的。他在春节前后出国访问归来，就被限制出境，接受主管部门谈话，但在国内能够自由活动。释永信当时谈及此事时语气温和。但5月左右，当地政府派人以少林寺管理处的名义常驻少林，成员主要来自郑州市和登封市宗教局、统战部。

释永信俗名刘应成，1965年9月出生，安徽颍上人。1981年在少林寺出家，师从方丈行正长老。1987年行正长老圆寂，22岁的释永信开始参与寺务决策。1999年身作嵩山少林寺曹洞宗第30代方丈。

释永信执掌26年，少林寺发展为全球知名佛教寺院，还成为横跨文旅、影视、食品领域的商业帝国。2015年7月，署名少林弟子释正义的网络举报者和释永信的亲信弟子释延鲁，向最高检、中国佛协、国家宗教局举报释永信敲诈财物，挪用善款，侵占少林寺，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并育有私生子等十宗罪。由国家宗教局及河南省相关部门组成的官方调查组，认定没有问题。现在回旋镖来了。

2022年，释永信控制的公司以4.52亿竞得郑州商业用地，引发私人炒房的质疑。更早之前，少林寺被报计划在澳大利亚建四星级酒店和高尔夫球场，被批过度商业化。2024年，释永信之子释正恩接掌一波的传言引发轩然大波。少林寺紧急辟谣并报警，造谣者被行政处罚。

多年来，释永信和少林寺与郑州和登封当地，围绕少林寺是否应该收门票，寺院管理权归属，少林商标权属于谁等问题争执不断。2018年开业的五星级中州国际少林大饭店又成为新的矛盾触发点。

释永信一直寄予少林寺自身利益诉求，呼吁宗教立法以及确定寺观的法人地位，让寺庙能够以独立自主法人身份，注册公司商标，开立银行账户，有财产处置权。这次释永信被查，除了性丑闻，无疑又将触及少林寺巨大利益背后的归属与分割。

好的，本期参考信息就是这些，我们周四再见。